两面
两面
远山的暗沉正一点一滴吞噬着黄昏的橘色,天色很快有了夜幕的暗沉。 常在各式各样的酒会中打转,苏承对酒已经没有了醉与不醉的概念,更多的像是一种调动情绪的催化剂。 活动过半,苏承的耐心也差不多到了临界点,从洗手间出来便没急着回去,就势坐在了走廊中间小阳台的木沙发上,缓缓点了一根烟。 旁边就是学校的通讯室,有人在用里面的电话,清越柔和的女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悠远平静。 苏承放松身体仰在靠背上,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初春清晨蓄在玉兰花瓣上的露,口鼻之间泛着清甜,叫人觉得神清气爽又不会腻。 鬼使神差的,苏承坐在外头听了大半天人家打电话。 听到电话挂断,哒哒的脚步声渐近门口,苏承指间的烟也燃了大半。他抽了一口,将烟蒂摁在一边的花盆里,待要起身时,铛啷啷的一粒东西朝他脚边蹦过来。 苏承定睛一看,是一粒小巧的珍珠扣子。他弯腰捡了起来,随后就听到屋里的脚步加快了些,再一抬眼人已经在自己跟前了。 苏承眯了下眼睛,视线不觉就放在了云裳微捏着领口的手上。 细腻修长的五根手指头,每一根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磨出来一般,干净有光泽的指甲盖下泛着淡淡的粉,“纤纤十指”这一词在一瞬间具象起来。 没看云裳的脸,苏承就莫名确认了她的身份——那个弹钢琴的女学生。 “先生……”云裳看着苏承低垂的眉眼,晦暗的灯光下有些莫名的深沉,比较内向的她便不知道如何得体地开口把自己的扣子要回来。 苏承抬眼,在她脸上掠过,没有多停留,摊开掌心露出那一粒小小的扣子。 云裳眼睫闪了闪,将视线全放在那粒扣子上,拇指和食指微动,小心地拈了起来,嘴角的梨涡微微漾起,“多谢。” 苏承没说话,云裳也没久留,拽着领口有些脚步匆匆地走了。 为这小小的插曲,云裳又耽搁了一阵,白秋露已是望眼欲穿,忙不迭把自己给她留的小蛋糕推过去,“再晚一点就没的吃了!” 云裳没有拒绝她特意为自己的心意,拿起叉子时又低头检查了一遍领口,确认不会崩开才放心。 常廷溪跟他们坐了一阵,看到熟识的同学便过去打招呼了。白秋露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经过的人,蓦然感慨:“如果仅仅是看着,苏承还是挺养眼的。” 云裳专注于眼前的甜点,闻言笑了下,“你之前还说不敢觊觎苏家的男人,这么快就沉溺于美色了?” “就是觊觎一下皮相,那也情有可原嘛。”白秋露托着脸,看着云裳细腻的肌肤上眼睫浓密,忍不住用手指头匀了一下,招来她无奈的一眼,又笑嘻嘻凑过去,“说起来都是别人觊觎表姐,表姐你就没有觊觎的对象?” 云裳微微抬眉,“那我觊觎自己不是挺顺便。” “那你要能把自己娶了呢。”白秋露跟着她玩笑,又看了几眼前头,放低声音,“我觉得放眼平州,也就苏承勉强能配得上,当然只是说皮相。” 对苏承的性格,白秋露可不敢随意定论,所以着重强调。 “你啊,小马屁精转世吧。”云裳捏了下白秋露的鼻子,对她无形之中把自己抬老高失笑不已。 “我这是都是实话!你难道就半点不心动?” “我又不知道他是圆是扁,有什么可心动的。” “不是吧表姐!你居然对执掌平州半边天的男人一无所知!”白秋露夸张地瞪起眼,这惊讶也不知是来自于对云裳的不问世事,还是因为苏承在她表姐眼里毫无存在的不甘。 云裳也觉得奇怪:“他又不是钞票,难道人人都要认识他么?” “这也倒不是……”白秋露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离谱,“平州的大人小孩就没有不知道的,你这样倒好像住在山里的原始人一样。” 云裳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说道:“认真说起来,倒也不是没见过……” 白秋露把耳朵支过去,听到她说:“上次在火车站,不小心看到了他一个后脑勺,挺嚣张的。” 白秋露无语了一瞬,转而觉得云裳这话也没错,那人确实挺嚣张的。 可自诩“平州百事通”的白秋露不允许自己的表姐对平州风云人物的印象只停留在一个后脑勺上,硬是掰过她的脸,指给她看。 正前方的位置,苏承正跟几位校领导说话,一手捅着裤兜微微侧过身来。 云裳不耐烦的神情顿了一下,转而有些惊讶:“原来他就是苏承……” 白秋露有种得意洋洋的样子,急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又不是选地瓜。”云裳拍开她的手,神色恢复如常。 白秋露看她的样子,完全不像家里那些姊妹们提到个名字就激动,撅了下嘴道:“表姐你可真是下凡来渡劫的,我看凡间的男人怕是都不能入你的眼了。” 云裳顺着她的话玩笑道:“所以我最终还是要回归仙位的,凡尘俗世都要抛却,你啊就省点心吧。” 白秋露叹了声气,又巴巴地看了几眼让平州少女为之心颤又心醉的男人,旋即就被云裳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