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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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算账的结果是,管文蓁答应清明假期和陆呈锦出去玩。 她和管母扯谎说和同学去香港,实际和陆呈锦去了东京。头一天在某某尼,项目没怎么玩,倒是在酒店大玩特玩,非常离谱。管文蓁筋疲力尽,想到这是某某尼,觉得非常少儿不宜,再想到这是清明,觉得有点愧对祖宗。第二天看了会儿樱花,陆呈锦说回酒店,又对着落地窗整活,比前一日更不可描述。晚上出门吃饭购物,各自添置些行头,还给管母买了件生日礼物。 期间管母看见某某尼的照片,只当是香港,哪里想到去了东京,一点儿没觉得不对劲。 清明过后整整一周,谷之蓝都没有上班,说是宫外孕,找不到胎儿在哪,必须住院。 同事之间聊起来,说谷之蓝一直想要个女儿,前面怀上过一次,她没及时发现,又恰巧扭伤腰,去医院拍了个片,后来怕有辐射影响,就流掉了。 周五下午,岳总带着两个已婚已育的女同事提着礼物去医院探望。 管文蓁发消息跟她mama说:“奇怪,怎么不带我去。” 管母回复:“你没结婚,岳总肯定想着你什么都不懂,带你干嘛?带了还怕吓着你。你要是想看,不如周末自己去看看她。” 管文蓁觉得有道理,就私下问了问谷之蓝,谷之蓝让她周六过来。 于是周六,管文蓁自己提了点慰问品,打车到医院。谷之蓝打发老公在电梯口接她,管文蓁看他右手打横端着手机,侧目一瞟,居然在打某某某耀。 病房里,谷之蓝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强打起精神跟管文蓁聊天,指挥管文蓁把东西放哪里哪里,说她这几天很无聊。 她宫外孕两个多月,算比较危险,医生让她住院,又找不到孩子在哪,暂时做不了手术。 管文蓁被她形同枯槁的病容惊呆了。她没有探过病,没见过这么虚弱的人,感觉就是书里写的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也不过如此。宫外孕居然这么要命吗? 谷之蓝老公打完一局游戏,问管文蓁要不要喝饮料,管文蓁看见地上一箱可乐,说不用,她自己带了水。 谷之蓝这才跟他老公介绍管文蓁,说她也打游戏。她老公就要加管文蓁好友。 管文蓁惊呆了,心想你当着你老婆的面去加她未婚同事的微信? 她老公举着二维码,管文蓁就看谷之蓝,谷之蓝说:“你加吧,那个xxx也有他好友。” 管文蓁才掏出手机跟她老公加了微信,看见她老公姓王。 王先生当场查看管文蓁段位,说:“你这赛季没打啊,不过可以和我小号一起做任务。要不我们现在就整一局?” 管文蓁又惊呆了,说:“我手机里没有游戏,得回去用pad玩。” 王先生说:“pad屏幕太大不好cao作吧?” 说着兀自开了下一局。 管文蓁挺疑惑的,难道谷之蓝卸了妆本来就面黄肌瘦,她老公看习惯了所以觉得没有大碍?是自己大惊小怪? 从医院医院出来,管文蓁有点怀疑人生,回家跟她母亲疯狂吐槽:“她怎么嫁这种人啊!她老公某某某动效益也不怎么样吧?工资说不定还没她高,都亲自打到王者了,看着也不像工资高的样子。” 她豁然开朗:“所以她才那么拼事业!” 又感慨万千:“天呐,她还跟婆婆住,还得回去检查作业,她儿子成绩还不好。这也太惨了吧!她平时那么光鲜的一个人,背后过的是这种日子!” 管母说:“说不定人家老公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你没看到罢了。每对夫妻有每对夫妻相处的模式。你之前不是说她老公带儿子去琴行练琴吗,人家说不定女主外男主内,一样过得挺好的呢。” 管文蓁寻思寻思,说:“那也是,那说起来还是你惨,又主外又主内。” 管母就笑:“你不要这么贬低你爸,你爸也有很多优点的,你看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脾气也好,什么事都听我的。” 管文蓁一脸震惊,“脾气好?” 管母改口说:“现在脾气好。他年轻的时候忙,没耐心带你,现在他也很后悔。” 管文蓁心想,他现在是怕没人给他养老罢了,然而这话也不能和母亲讲。 管母又道:“你爸是入错行了,他处理不好人际关系,该找个少与人打交道的工作,做做研究什么的。你看他现在在家待着,就没什么脾气,把搞卫生做饭全都包揽了,还每天帮我按脚,那不比你姨夫强。” 管文蓁说:“但是姨夫有钱,可以请人上门给姨妈按。” 管母一笑:“哈哈,这是夫妻之间的乐趣,请人就没意思了。” 管文蓁就无了个大语。 管文蓁冷静想想,觉得管升龙虽然父亲做得不称职,老公做得还是不错——对老婆言听计从,工资悉数上交,绝不在外面整什么花头。老婆和亲妈关系不好,亲妈回老家后,他有十年没去探望,逢年过节从来都和老婆娘家人一起。至于脾气不好,其实只是对女儿不好,老婆跟他吵架,他从来忍气吞声。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其实她小时候,他们家的食物链是奶奶向母亲出气,母亲向父亲出气,父亲拿自己出气——从自己的角度看,管升龙平时不出现,一出现就暴跳如雷,简直和神经病没有两样,但在母亲眼里他依旧是好老公。 管文蓁有点怨恨地想:他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要什么孩子。 又想:还好他要得早,不然我和陆呈锦年龄差距就更大了。 再一转念:正因为我和父亲关系极差,连陌生人也不如,后来才会……移情表哥。 不对不对。管文蓁叹气,是我自己作孽,不能埋怨父母。 当晚,她梦见小时候一件事。不知是几岁时,他们一家去动物园,管文蓁想玩碰碰车,管母自称害怕不愿意玩,管父单纯不想陪她玩,说‘你要不自己玩要不别玩’。管文蓁只好自己排队自己上车,可是她那时候太小,腿够不到踏板,原地坐了整整一局。周围热心游客开车经过,大呼小叫,指挥她怎么玩,她坐那里看他们指手画脚,看别的小孩都有大人陪同。她下车出来就哭了,求父母带她玩一次,然而没人理她,还嫌她吵闹,直接回家了。 管文蓁一直记着这件事,平时不觉得怎么样,这天夜里却受不了了,情绪上来,哭了很久。 第二天她跟母亲旧事重提,说:“你们当时怎么不带我玩呢?” 管母漫不经心道:“有这回事?我确实害怕,现在也不玩这些项目,你爸可能懒得动。” 管文蓁说:“就不能陪我玩一次吗?我仔细想了想,爸爸从来没有陪我玩过,什么都没有,除了送我上学,我们没有一起做过任何一件事情,送我上学也是你让他送的,他找不到借口推脱。”说着就落了两行眼泪下来。 管母大惊,半晌没说出话,最后来了一句:“至于吗?” 管文蓁说:“爸爸在我身上花的心思,还不如表哥。爸爸送我上学,就是纯上学,路上也不说话,送到就完事了。他付出了什么?往返那半个小时,他就算不送我也会去公园散步。表哥接我还知道给我带小零食呢,问我学校的事,给我买东西也知道投其所好。爸爸从来没有研究过我喜欢什么。” 管母说:“你表哥是挺花心思的。但是你爸吧,就是现在人家说的直男,他也不研究我喜欢什么啊。人和人不一样,你不能拿他跟你表哥比。你爸爸还是很爱你的,让他给你花钱他从来没犹豫过。” 管文蓁说:“那不然呢?他连钱也不出吗?真是好笑了,他要生小孩,出钱抚养不是他的义务吗?那他以后养老,我是不是也可以只出钱不出力?” 管母说:“那怎么行呢。” 管文蓁抹了把眼泪,笑笑:“哎,我就说说。我这是经前综合征,情绪波动有点大。” 这天之后,管文蓁又有些不耐烦回家。管母以为她工作忙,或者悄悄谈了恋爱,依旧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