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忘生,忘生,醒醒……”谢云流轻轻推了推裹着被子蜷成一团的李忘生。 李忘生还是没醒,皱着眉翻了个身,背对谢云流。 谢云流有些好笑,凑过去在他耳边呵出热气,轻声叫他:“宝贝,起来吃饭了。” 李忘生眼皮颤动几下,睫毛也跟着抖,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挣出梦境,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 落地窗前厚实的窗帘露出几线昏暗的光,天色已经很晚。屋内没有开灯,李忘生从被窝中爬起,冷空气一下钻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既冷且暗,李忘生恍惚间又回到从前独自一人呆在空荡荡的家里的时候,不禁有些茫然。 他似乎做了个不好的梦,已经记不清具体是什么,只觉得看到谢云流时仍心有余悸。 “师兄。”他顿一下,“几点了?” “六点多了,你睡了一下午了。” 李忘生脸睡得红扑扑的,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呆呆愣愣,让谢云流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谢云流一时心软成一片,觉得他可爱极了,给他披上外套,凑过去亲一下他唇角:“饿不饿?饭已经做好了。” 谢云流一说,李忘生这才后知后觉闻到饭菜味道,米饭的香气混合着焖人的油气,他一时不知道胃中翻腾的感觉是想要进食还是想要呕吐。 他还是困倦疲惫得很,一点不想吃饭,只想继续睡得天昏地暗。但谢云流不许他睡了,饿着肚子睡这么久,怕他晚上难受。 谢云流走进厨房盛饭去,李忘生慢慢爬起来,跟着走向餐桌。 谢云流知道他最近没什么胃口,菜都做得清淡,一条清蒸的鲈鱼,一盘胡萝卜丝炒牛rou,一碟清炒油麦菜,和一份小白菜汤,都是李忘生平时爱吃的。 “你最近怎么回事?每天精神都不好。” “……我没事,秋冬了,困些也正常。” 谢云流挑了鱼肚上最好的两块rou夹给他,李忘生心不在焉地把蒸得细软的鱼rou戳烂,勉强夹起细细一点缓慢嚼着,所有注意力都用在尽量压制想要呕吐的欲望。他尝不出味道,如同嚼蜡,只能逼着自己一点一点咽下去。李忘生一下午没有进食过,胃明明该是空的,却好像堆满了冰冷僵硬的石头,塞下任何东西的结果都是生出一股呕吐欲。 李忘生忍不住,冲进厕所。 胃中确实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两口刚刚咽下的鱼,他什么也呕不出来,只能反复干呕。他喉咙发痛,吐些唾沫出来,扶着马桶大口喘气。李忘生半晌气匀下来,抬袖去擦眼角溢出的眼泪,才瞟见谢云流一直站在门口看他。 谢云流递给他一杯温水,抚他的背。 李忘生接过,小口小口喝着。 谢云流担忧极了。风儿周末送回李忘生父母家陪老人,谢云流本想抓紧机会好好和李忘生二人世界,李忘生吃过午饭说困,谢云流以为他只是小睡一会儿,却把一整个下午都睡过去,一醒过来又开始吐。 他伸手摸了摸李忘生额头,温度正常,又不放心,按着他后脑和李忘生额头抵着额头试他的体温。李忘生脸上冒着热气,但温度确实是正常的,没有发烧。 “你又睡又吐的,别是生什么病了。我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李忘生一听到医院两个字就打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 他很清楚自己身体的异常是因为什么。五年前他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精神不济,嗜睡呕吐,九个月以后,一个健康活泼的婴儿呱呱坠地,李忘生给他取名叫洛风。 洛风是他和谢云流已经分手很久、某次偶然会面后的意外,谢云流并不知情。 后来谢云流不知怎么想的,又回来找上他。他见到洛风时表情怪异,问李忘生和谁生的孩子。李忘生小心翼翼,怕一句话说错,谢云流又要走。他不敢告诉谢云流自己擅自生下他的私生子,只说是收养的远方亲戚家的孩子。谢云流表情松动下来,阴阳怪气:“还好不是你的孩子。你这种歹毒小人,生的孩子又是一个小坏种。” 李忘生心头难受,庆幸没有告诉谢云流洛风的身世。 李忘生知道谢云流找上他无非是为了睡他。他们从少年时代就在一起,开荤也在对方身上,睡过那么多次,身体几乎已经长成契合对方的模样,在床上天雷勾地火一样难舍难分。 但谢云流没有再标记他。李忘生心里清楚谢云流只把自己当炮友,报复玩弄自己身体,只是他实在还是无法拒绝谢云流的任何要求。只要谢云流还在他身边,他恨自己也无所谓了。 两人再不是当初年少恩爱的情侣,谢云流当然不肯对他负责,更不会有组建家庭孕育后代的想法。李忘生不是他的Omega,两人什么正经关系也不是,他何来的资格和立场孕育谢云流的孩子。 何况谢云流摆明了厌恶他生的孩子。 每次发情期后,他只能小心翼翼按时吞下避孕药。谢云流要是只和他做一次两次还好,他还可以忍,但日久天长的,无论是出于他内心依然爱慕谢云流,还是Omega繁衍的天性,他想要为心爱的alpha再孕育后代的欲望愈发强烈。 “师兄……师兄……”李忘生双腿圈在谢云流腰上,被cao得双目迷离,满面通红,痴迷地看着在他身上动作的谢云流。 “我想……想……” 谢云流在他身下密密抽送,吻他一下:“想什么,嗯?” 想怀你的孩子。 “想要?” 李忘生被说中心思,尽管谢云流说的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目的总归是一样的。 他呻吟一声,下意识夹得更紧,谢云流顶到最深处,射在了里面。 李忘生被烫得一抖,没有再说话,抱着谢云流和他接吻。 大概是激素控制,就连李忘生也做出了不理智的事。谢云流和他做过后,李忘生鬼使神差没有去吃药。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忘记买避孕药、做得实在太累忘记了吃药、不是发情期没有进到生殖腔,不会那么容易怀上。 一时冲动,一个生命居然真的在他腹中生根发芽。李忘生自嘲,大概是谢云流最近太温柔对他太好,才让他胆子居然大成这样,大到居然敢偷偷怀上他的孩子。他知道这个孩子一旦暴露出来,谢云流大概会立马要他流掉,或者直接抛弃他。 他其实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如果谢云流要他流掉,他狠得下心去流吗?如果谢云流因为这个孩子离开他,他日后是否会后悔?他不知道。 李忘生知道这个孩子随着时间流逝如何也瞒不下去,但能拖一天是一天。或许他瞒得好些,等孩子月份大了,谢云流就不能再逼他去打掉。 只是现在一去医院,显然是瞒不住的。 李忘生有些急:“不用,师兄,我真的没事。小感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用不着去医院……” “李忘生,你说老实话。”谢云流掰过他肩,直直盯着他双眼:“你是不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