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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现在这样子去西岐绝非明智,可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看着帕子上的点点血迹低笑。“我自己就是风陵最好的医师,最清楚自己的伤。现在不过是靠药物吊住一条命,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起死回生的移神草,不然,我活不过这个夏天。所以,我不能等。真的,不能等……咳——”他的喃喃低语最终被一阵咳喘淹没。雷海城无言再劝,掀开车厢侧边的棉布窗帘,让风吹开空气中的血味。车外,散落着黄褐色的低矮土丘,河水湍湍东流,沿河两岸的绿草随风扶摇,给荒凉的野地添上几分生机。穿过这片土丘地带,就算真正远离天靖的边土了……嘘溜溜一声马匹惊嘶,将雷海城浮游的神智拉回。马车猛地刹住,惯性作用令御焰燎猝不及防,撞到雷海城身上。御焰燎满身嶙峋的骨架顶得雷海城伤口作疼。他将御焰燎扶到车壁上靠坐着,钻出车厢。兵器相撞的破风声和战马鸣叫立时充盈耳孔。公子雪手持缰绳,端坐驾座上,冷冷注视着前方——二十来名西岐兵士正围住两个青年男子砍杀。那两人穿的黑色紧身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头发散乱,和血沾在脸上,狼狈万分。手中长剑也染满血,劈刺时血珠四溅。招数虽然巧妙,但绵软无力,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不关我们的事。”公子雪略一扫视,牵转马头,就准备绕过激战中的众人。突然,一个黑衣人发出声惨叫,原来他手底稍慢,被身旁的西岐兵士连劈几刀,堕下马背。那西岐兵士纵马在他身上来回踩了几下,顿时肠穿肚烂。另一个黑衣人见同伴惨死,怒吼一声,双眼血红,将长剑抡得飞快,一连刺死几个西岐兵士。他攻得猛,自然疏于防备。长剑刺进第四个西岐兵士胸口时,对手明晃晃的刀尖也戳入他左眼,生生挑出颗眼珠。“啊——”黑衣人凄厉号叫,捂着血水直流空荡荡的眼窝,长剑乱挥,倒把身边围攻他的西岐兵士吓退了两步。黑衣人身体晃了晃,从马背摔落,竟朝马车方向踉跄奔来,叫道:“王爷,救我!”雷海城本已发觉那两人身形颇为熟悉,听到这人声音,微一思索,已记起这人是冷寿那批贴身侍卫中的一人。那日下了城楼后,依稀就是这个声音在他背后辱骂……看到雷海城嘴角浮起淡淡讥笑,却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那黑衣人全身剧颤,嘶声道:“雷海城,西岐密谋要攻打十方城,我家王爷待你不薄,请你救救我家王爷。”雷海城怔了怔,就见一个西岐兵士已追上来,一刀劈中那黑衣人后背。黑衣人颓然跪倒,背后血雾喷出,眼看无法逃过西岐兵士再度扬起的大刀,雷海城霍然挺直了腰背——“我来!”公子雪自雷海城坐到驾座,目光便很快由战局转到雷海城身上,见雷海城双肩微微一耸,他倏地站起,足尖轻点,身法飘忽如烟,只一眨眼,已掠到黑衣人面前,提起黑衣人手里长剑,轻轻一送,刺破了那西岐兵士的喉咙。“你们是什么人?”余下的西岐兵士大骇。公子雪冷冷地,一脸不屑作答的骄傲。抖手甩开那兵士尸体,长剑幻出森森白影,裹着他高瘦身形冲入对方阵中。人群里随即惨叫不断。雷海城看了两眼,知道公子雪对付这些兵士绰绰有余,他下了马车,走过去扶起黑衣人上半身。黑衣人满面是血,气息已孱弱之极,却仍费力伸手从怀里掏出张纸片,上面溅着几点血迹。“西岐大军七天后想趁夜用木筏沿这条河从十方城后方进攻,这是我从坎离城守将府里偷出来的行军图,雷海城,请你千万送到王爷手中。跟,跟他说,燕十二没用,以后不能再侍奉王爷了——”他呕出一大口血,独眼定定盯住雷海城,似乎强忍住一口呼吸,就在等雷海城点头应允。要他回去十方城通风报信?……雷海城看着行军图,面色阴晴变幻。“雷海城!答应我!”燕十二用尽全力大吼,紧紧抓住雷海城衣襟,“我说话口没遮拦,若那天话里得罪了你,我会以死谢罪,请王爷成全。”猛地松开雷海城衣襟,抓起那西岐兵士掉在他身边的刀,毫不迟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雷海城正在与自己的心交战,见状大吃一惊,用力扣住燕十二手腕,但终究迟了一步。血自燕十二脖子里直冒,喷得他胸口衣衫一片猩红。燕十二呼吸已停,独眼却仍瞪得浑圆。“……燕十二,我答应你。”雷海城也不禁为之动容,从燕十二手里抽出纸图。抬头,前方那数十名西岐兵士已尸横遍地。公子雪正轻轻自最后一个兵士心口抽回长剑。朝阳照上他素净衣裳,依然干净得不染纤尘。“他是谁?”公子雪抛下剑,走近漠然看着燕十二的尸体。“天靖澜王的侍卫。”雷海城长叹口气站了起来,对掀开了布帘观望已久的御焰燎道:“我要先回十方城,恐怕不能和你们同去西岐了。”公子雪目光顿时暗了暗,变得更冷。御焰燎盯着他手里的纸片,细长的眼睛越睁越大,忽然大声喘息道:“你,你拿的是什么?”见他神情有异,雷海城纳闷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纸片。所谓行军图,只是张普通的纸张,上面草草画着些山峦河流的地形,有些地点上圈了朱砂,写着些简略的批注,显然不过是西岐将领随手画的草图。这图有什么地方值得御焰燎如此激动?“雷海城,把它给我!”御焰燎竟然挣扎着下了马车,抢过地图。错愕、惊喜、愤怒……一样样情绪从他眸子中划过,骨节凸露的大手跟声音一样颤抖起来。“这是他的笔迹,我不会认错,是符青凤。”雷海城悚然:“图是从坎离城的守将府里偷出来的,难道符青凤就在坎离城?”公子雪一直都没说话,此刻走到御焰燎身侧,伸手摸过地图,冷冷道:“墨迹还没完全干透,这图,应该是新画的。”御焰燎脸上似喜又似怒,喃喃道:“公子雪,你这就带我去坎离城找他。”雷海城却在沉吟:“行军图被盗,不可能只有这几十人拦截盗图者,后面应当还有追兵——”他陡然止了话,三人对视着,都感觉到了来自脚下大地的轻微震动——前方黄尘翻滚飞扬,几乎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