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娄郁佳的家很旧，家里只有她和奶奶。父母早就去了Z市，带着弟弟一起走了。他们说：“女孩子经不起那么大的折腾。”因此把她留在了G市。奶奶经常跟她弟弟打电话，她弟弟叫娄郁行，在Z市过得很好，娄郁行一会要说来看奶奶，一会什么也不说，他有时候问：“jiejie呢？”

    奶奶说：“她就爱一个人把自己闷屋子里，还不如你懂事呢！”

    娄郁行说：“哦，能把电话给jiejie吗？”

    娄郁佳没手机，娄郁行有个最新机型的，父母又给他买了部。

    娄郁佳很不情愿地接电话，娄郁行说：“姐，高中上的怎么样啊？”

    娄郁行初中就要上很多补习班，还有很多兴趣班，他萨克斯手风琴架子鼓都会一点。

    娄郁佳说：“就那样。”

    娄郁行说：“就那样是哪样啊？”

    娄郁佳说：“就是能过呗。”

    她说话的时候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疤，娄郁行说：“奶奶还打不打你啊？”

    娄郁佳说：“很少。”她的伤口被缝过了。

    娄郁行说：“你别跟奶奶置气啊，奶奶还是挺好的，她只是觉得女孩没用。”

    娄郁佳说：“我知道。”

    娄郁行说：“我现在在Z市里的一个游泳馆，爸爸和mama非要拉我来这里玩，时间不多了，我挂了啊，jiejie，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娄郁佳先一步把电话挂了，把手机还给奶奶，奶奶说：“你跟小郁到底有没有好好说话啊？”小郁是用来叫“娄郁行”的，在他们家，“小郁”只用来叫娄郁行。

    娄郁佳直接关门，奶奶说：“真有出息啊娄郁佳，今天晚饭别吃了！”她说不给娄郁佳做就不给娄郁佳做，娄郁佳饿惯了，初中时候胃就烂的够可以，总有几天是疼的整个人不清醒，她没钱买止痛药，只能痛。莫常新说要带她去医院看，娄郁佳说不用，莫常新说：“身体怎么能乱开玩笑的？我说要就要。”她就带娄郁佳坐出租车去医院，娄郁佳疼的神志不清，她看莫常新也是模糊的，她说：“常新，你给我唱歌吧。”

    莫常新说：“好啊。”她一边轻轻拍着娄郁佳，一边给娄郁佳唱歌，娄郁佳就那样闭了眼，就好像做了一个世界最美的梦。

    娄郁行暑假寒假都有过来玩，他一来娄郁佳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娄郁行跟奶奶聊着聊着，奶奶总会多一句对孙女的嫌弃，娄郁行说：“jiejie那也是没办法啊……”

    娄郁行说：“爸妈好像不接jiejie过去了。”

    奶奶说：“本来就应该这样，她在本地找个男的嫁了就行，她这张脸啊，就唯独这张脸生得好了一点，对象应该不愁找，到时候门槛要搞高一点。”

    娄郁行说：“怎么就找对象了？jiejie才初中。”那时候他才小学。

    奶奶说：“女孩嫁人嫁得早，准没错。”

    娄郁行不说话了，他去敲jiejie门，又问爸妈，说：“jiejie什么时候接过去啊？不接过去了？可是我们也不回来住了啊。”

    父母是没空的，只负责把娄郁行送到G市奶奶家，反正奶奶会照顾好娄郁行的各种生活起居。娄郁行每天在家都有水果吃，西瓜籽都是奶奶给挑好了。娄郁佳吃个饭都难，别说吃水果了，那就是她的奢望，学校里要是发个苹果她也会不舍得吃，留给莫常新。

    娄郁佳很讨厌娄郁行，所以不跟娄郁行说话。

    她隔着门也能听到娄郁行跟奶奶聊天，娄郁行很孝顺，很喜欢做家务，奶奶却不让他做，娄郁行不在的时候，那些东西全都是娄郁佳动手的。

    奶奶问娄郁行学校过的怎么样，获得了多少多少奖，娄郁行全说了一遍，有问必答，他是运动健将，也很喜欢运动，经常叫jiejie出去，别闷在屋子里。G市鲜少有艳阳天，都是阴雨天，娄郁行找个阳光普照的日子，让娄郁佳陪他出去，娄郁佳不肯，娄郁行就一个人出去了。他每次跟娄郁佳说话，每次都被拒绝。他有天晚上隔着门问娄郁佳，说：“jiejie，你讨厌我不？”

    娄郁佳正在房间里弄刀片，割手腕，她说：“不会讨厌。”

    娄郁行说：“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出去呢？”

    她说：“我真的很讨厌你。”

    娄郁行点头，说：“这样啊。”

    然后他一个人在外边坐了很久，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