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价值
情绪价值
管文蓁有点想脱离小团体。 谷之蓝何等精明,察觉管文蓁态度暧昧,就打消了帮她的念头,还像岳总一般“抬举”她,各种杂事都交给她去做。 管文蓁在部门里,一开始是帮忙办客户活动:对接商家,布置场地,活动宣传,和支行确认客户名单,现场的主持,和后期的反馈总结等等。 办了两次,岳总发现管文蓁记忆力非常好,谁是谁的客户,谁参加过什么活动,谁买过什么产品,一本账在脑子里,问什么都对答如流,就让她牵头负责,又让她做礼品招标,组织员工培训,安排三方路演,等等。 他们银行惯例把活动和培训安排在工作日晚或者周末,因此管文蓁没有一天不加班的。年头银行开门红冲业绩,管文蓁忙到内分泌失调,生理期两天就走了,想起谷之蓝她们说“领导再不绝经,我们都要绝经”,心想也不无道理。 她这样忙,自然没功夫哄陆呈锦,陆呈锦一个月开不了两次张,如守活寡,无语得要死。 这天回家,管文蓁又在点灯熬油地加班:马上放寒假,岳总突然想起来搞“小银行家”,给客户子女的简历增光,让她火速出一份策划,摸清客户需求和各部门能提供的资源。 她这天上蹿下跳,请各部门备课,求爷爷告奶奶。再看支行拟报的客户子女名单,从小学到大学都有,岳总说那就开两个班,小学初中一组,高中大学一组,管文蓁两眼一抹黑。 她一边噼里啪啦打字,一边和陆呈锦吐槽: “我现在很能理解谷蓝她们的崩溃。我好在除了上班没什么别的事儿,要是回家还得搞卫生辅导作业,我也崩溃了。” “你除了上班没什么别的事儿?”陆呈锦难以置信,“那周末跟哥哥去滑雪?”——这周末陆世镜的女儿去济州岛庆生,借此名头邀陆呈锦和陆照渊聚会。 管文蓁摇头:“我护照还给人力了。” “拿回来不就行了。” “拿回来也不行,周六培训,周日搞活动呢。” 注意到陆呈锦皱眉,管文蓁开始找除了工作以外的理由,“我对滑雪没多大兴趣,又冷又吓人,我划拉两下就累了。而且那是你侄女儿又不是我侄女儿,我凑什么热闹。” 陆呈锦说:“那你过年跟我们去马代?就我家和三叔家。” 管文蓁又摇头:“不行,到时候我说不定要值班。而且你们家过年,我们家也要过年啊。难道我们全家去马代?再说陆照渊跟他女朋友要在那儿见家长,你叔叔看见我怎么想?以为我上赶着跟人家女朋友打擂台呢。” 陆呈锦就叹气。 到凌晨两点,陆呈锦第二次催管文蓁睡觉。 管文蓁正改策划,脑子里一团乱麻,被陆呈锦吸猫似的吸了两口,感觉自己思路飞走了,登时烦躁:“去去去去去,我忙着呢!哎呀烦死了!” 她说着,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近来她脾气很坏,回家总有点和陆呈锦吵架的苗头。万幸陆呈锦心疼她日益憔悴,不认真跟她计较。管文蓁也识趣得很,一般见好就收,从没真吵起来。 见陆呈锦脸色不太好,她气势就消下去,颇低眉顺眼:“哥哥先睡吧,我还想写一会儿呢。” “明天写不行?” “不行嘛!”管文蓁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个狂躁的小怪兽,“我也没办法啊!那下下下周就放寒假了,再不出通知,小朋友都有别的安排了,谁还来啊!要出通知就得罗行点头,连策划都没有她点个p的头!今天都周二了!这周五必须让支行开始找客户报名!客户报名还得改来改去改来改去呢!” 她越说越委屈,就哭起来:“我真的想写完它再睡觉,你不要生气……呜呜……我不想让你生气……” “哥哥没有生气。”陆呈锦拿了纸巾帮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哥哥爱你。” 哄得她好些了,陆呈锦说:“哥哥拿电脑出来,陪你一起写好不好?” 管文蓁坚定地摇头:“你快去睡吧,你不睡我心里不踏实。” 凌晨三点多,管文蓁终于收工,进入卧室,借着屏幕光看了看陆呈锦,他已经睡得很熟。 但管文蓁突然很想撒娇,就冒着吵醒他的风险,坏心眼地凑过去抱他,没想到陆呈锦立刻将她抱紧,还捋了捋她后背。 她忽然有点想哭,心想我这是黄体期到了情绪不稳定。 第二天七点四十,管文蓁从床上飞起来,弹射起步旋风换装准备上班,冲进客厅,见陆呈锦整装待发,桌上有外卖的早餐。 管文蓁一边穿外套一边问他:“哥哥这么早?哥哥昨晚没睡好吧?我昨晚上床吵醒你了。” 陆呈锦茫然道:“没有,我完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管文蓁说:“哥哥还抱我来着。” “哥哥都不知道。”陆呈锦笑笑,“不用打车,我开车送你。走吧,你拿早餐到车里吃。” 管文蓁鼻子一酸,差点又掉眼泪,心想我真是经前综合症。 这天上班又有一件巧事,主管星哥和某信托中午有个饭局,星哥的徒弟这天请假,他就把管文蓁带去了,没想到大中午,人家掏出一瓶白酒。 管文蓁酒量还行,但上头,下午三点多回到分行仍红得像水煮龙虾,把众人看呆了。 岳总给星哥好一同数落,又说管文蓁:“你都这样了还上什么班,回去休息吧。” 管文蓁问:“那我系统提半天假吗?” 岳总大笑:“提什么假,赶紧回家。” 管文蓁拎着包就下班了,心想好家伙,两杯酒换小半天假,划算得很,希望星哥以后这种好事多多叫我。 她决定给陆呈锦一个惊喜,打车先到超市买菜,回家给牛腩抄好水,准备放进高压锅。不料一开锅,见到了一个月前的羊蝎子残渣,不由大惊失色,想自己近来确实是忙晕头了,还能有这种失误。 于是又出门,打个车回家拿了自己的高压锅来,炖上牛腩后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焖萝卜,备菜,洗水果。没想到一开冰箱,又看见了发霉的洋葱和土豆,无语的同时赶紧清空冰箱,拿消毒水擦拭。 她想起去年十月,自己还信誓旦旦说陆呈锦家不需要请保洁,她下了班顺手一收拾就好,哪想到现在自己家都在请保洁。 全部折腾完,她有些疲倦。计划是去床上歇个二十分钟,现实是躺上床的一瞬间就睡死过去,连闹钟也没来得及调。再一睁眼,窗外天都黑了,一看手机:九点二十。 客厅里,陆呈锦像是才洗完澡,裹着浴衣在沙发上看手机,头发还湿漉漉的。 管文蓁挤到边上坐下探头探脑,被他安静抱住,听见他在自己耳畔深呼吸。 管文蓁轻轻唤他:“哥哥,哥哥吃饭了吗,哥哥是不是受委屈了?” 陆呈锦就笑了一下:“没有。” “没有吃饭还是没有受委屈?” “都没有。”陆呈锦亲了亲她,“今天开太多会,哥哥有点累了,也很想你。”他拉着管文蓁的手放在自己额头,管文蓁自觉帮他按摩。 陆呈锦问:“你今天不加班?什么时候回来的?” 管文蓁跟他简单解释,又道:“喝点酒就不用上班,要是天天都有这种好事就好了。” 陆呈锦皱眉:“哥哥还是希望你不要喝酒。” “放心吧,星哥有自己的徒弟,平时还轮不到我呢。”管文蓁惦记起锅里的牛腩,问:“哥哥饿不饿,我们先吃饭吗?” “等一下吧。哥哥想抱抱你。”陆呈锦回身搂住他,两个人一起倒在沙发上,他说:“哥哥好像很久没有抱你了……” 管文蓁听见他在说话,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是整个人非常割裂,心里清楚陆呈锦想整点花样,也想要配合他,但脑子负责谈情说爱的部分完全死机,只剩一个声音:策划!你的策划还没写完!你今天还休息了半天,明天拿不出东西等着岳总要你狗命吧! 她一激灵,蹿了起来,破坏气氛道:“我要饿死了,我们吃饭吧,吃完饭我还要加班呢。” 说着奔向厨房开油烟机炒菜,油烟机嗡嗡的,迅速切断客厅的暧昧氛围。 过一会儿,她悄悄向客厅张望了一下,陆呈锦不在,大概是进了房间。 管文蓁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并没有在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哥哥刚才在说什么?我连他的话也没好好听。我真的这么忙吗?与其说忙,不如说懒,不想花精力经营感情。哥哥比我更忙,却比我用心,他总接住我的情绪,我却让他自求多福。 她看着锅里的菜怅然若失: 没用的东西。她一下午的劳动可能只是自我感动。 另一头儿,陆呈锦心情不好,主要是欲求不满——自从管文蓁进了零售部,他只得手过两次。 晚上他听见管文蓁问他是不是受委屈,心头一动,开始表演,想说我豁出老脸卖惨,总能有所收获,没想到管文蓁铁石心肠,还是逃之夭夭,陆呈锦无可奈何,便起身进房间换衣服,准备吃饭。 没想到过一会儿,管文蓁跑进来,跟他道歉,可怜巴巴:“我今晚真的要写策划,但是我保证明天一心一意陪哥哥玩,哥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陆呈锦就有点喜出望外了。 陆呈锦坏心眼地逗她:“穿刺?” 管文蓁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二天管文蓁果然履行承诺,压根没带电脑回来,乖巧得很。 她洗漱完毕,陆呈锦就做势要开张。 管文蓁今天做了一堆功课,害怕得要死,战战兢兢跟他商量:“哥哥,我生理期刚走,能不能不要那么血腥的……而且我还要上班,要是发炎了……” 陆呈锦说:“那我们玩个游戏吧。你先去床上躺着,对,盖好被子。” 他俯下身亲了亲她,走到门口关了灯,微笑道:“陆道幼儿园熄灯啦,半小时后哥哥来检查,哪个小朋友不好好睡觉,就要被打屁股。” 说完关上了门。 管文蓁秒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七点四十,又被陆呈锦亲自开车送到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