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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取道枫林亭,燕珩带着人马疾驰而去。枫林亭是这一路南下的必经隘口,原本是个建自隋唐代时代的凉亭,世事变迁,后来改换成了一幢山神庙。沈虞那晚便在庙中休息。临安亲使一来,先给沈虞定了性,脱去了沈虞的战甲,卸下了他的长、枪,让他戴上了镣铐和枷锁。沈虞心里有气,有怨。但他想着忍一时,等到了临安,与陛下辨明是非,交好的朝臣能为自己上书。另外还有燕珩,他也会想办法斡旋的。再者,沈虞认为,萧阳与他毕竟同生共死过,不会不顾当年情谊的。可惜沈虞还是算错了人心。睡到半夜,他感觉有人在靠近,作为习武之人,沈虞何其敏锐,一下子睁开眼,却见有个人捏着自己的手,往什么东西上蹭。沈虞大喝一声,猛地站起来,甩开那人,竟是那几个羁押他的来使。而借着月光,沈虞看清落在地上的,居然是一封认罪书。自己手上的红印,险些按在落款的地方。沈虞怒喝:“你们要屈打成招吗?!”此次前来的押送沈虞的足足有十来人,个个身手不凡,沈虞拒不签名画押,他们如何交差,只能换另一套方案。打头那人眼珠微鼓,深吸一口气,身子一转,将长剑插入身旁同伴的身子里。沈虞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带头者高声道:“沈将军公然拒捕,意图逃跑,砍杀陛下来使,简直丧心病狂,尔等还不快快将他击杀!”众人见同伴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气绝身亡,深知如果不照办,那就是自己的下场。于是,咬牙跺脚,亮出刀剑,朝沈虞击杀而去。这一幕,给了沈虞当头棒喝,将他所有的温情幻想全部打碎,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如果再不反抗,那枫林亭就是他的坟墓。想到这里,沈虞暴起,长喝一声,浑身用力,想要挣开枷锁。可早在来之前,有人为沈虞专门打造了这个枷锁,就算天生神力也不可能挣脱。于是,沈虞只能被束缚住手脚,以身子去迎接劈砍过来的利刃。他奋力往外跑,一次次被拦截下来。他一次次站起来,又被众人强行压下。沈虞双膝跪在地上,身上架了六七把刀剑,有人道:“将军,认罪吧,只要你认罪,我们可放你一条生路。”沈虞感觉犹如几座大山压迫着,逼着他抬不起头来,五脏六腑几乎要破裂,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但绝不放松。他道:“不认罪,我绝不认罪!”他自认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父母,对得起故国,为何要认罪。绝不!沈虞拼尽力气,咆哮着撞开众人,最后一次要跑出庙门,就在这时,一柄长剑穿胸而过。沈虞渐渐倒在地上,但他没有认输,他爬向被扔在角落的那杆银雪长、枪。他耳边出现父兄的话语,他们说:“阿虞,你身板太瘦,不是练武的料子呢。”沈虞回答:“没事,勤能补拙,哥哥们练两个时辰,我就练四个时辰,哥哥们连一遍,我就练十遍。”还有慧颖,她会扇着袖子,故意嗔怪道:“咦——是不是又练完功,没换衣裳就跑出来了,臭死了。”沈虞回答:“你叫我出来,我就高兴忘了,这就回去换!”还有燕珩,他不会武功,拿着佩剑,不过做做样子,耍着玩罢了。燕珩恹恹地道:“我还是念书吧。”沈虞细细回想,回想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沈虞一点一点地爬向那杆长、枪,拖出一道可怖的血迹,背上不断有利刃刺、入,有拳脚落下。鲜血从他嘴角流出,视线逐渐模糊,但沈虞并没有放弃。终于,他摸到了银雪枪。沈虞犹记得那个得知东都城破的夜晚,他就是握着这杆枪,抹去不断落下的热泪,朝着故国的方向,暗自发誓一定要延续父兄遗志,重振河山。现在是他离理想誓言最近的时刻,可惜啊,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沈虞紧握着银雪枪,停止了呼吸。当年他与燕珩的约定,言犹在耳,他们说:“…我们一同保家卫国…”大雪适时地落下,北风呼啸,好似哀哭,似乎老天都在怜惜这位少将,怜惜他的一腔热血,壮志未酬。燕珩赶到枫林亭的时候,大雪覆盖了沈虞的身子,尸首已经冻得僵硬。可仔细看,仍会发现,沈虞一脚磕跪,一脚踩地,双手抓住银雪枪,仿佛想要站起来。沈虞终究没有倒下,直到死,他都想要站起来。多年后,每每回忆当时场景,燕珩总会想到前朝某位名将的遗作,念道是:“…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雪满头雪夜疾行,千赶万赶到了枫林亭。燕珩下马时太过着急,摔了一跤,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台阶,爬到沈虞身边,将他的尸首搂在怀里。茂竹与其他手下发疯一般追击凶手,在后山抓住了埋伏的人。那几人还想着再抓条大鱼,看会不会有人来救沈虞,不想撞到了近乎狂暴的茂竹。茂竹先将那几人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而后扔到燕珩面前。燕珩拥着沈虞,抬手在他面上一拂,让他安心瞑目,冷声问:“是不是汪忠?”“是,是汪相!”那几人招得倒是痛快。燕珩又问:“是不是跟景国有联系?”那几人供认不讳,“没,没错。相爷交代了,要么让沈虞签认罪书,要么以抗旨拒捕的名义杀了。没了北伐军的威胁…景国在和谈时,余地就会更大,更好开价。”燕珩合了合眼,深吸一口气,道:“留一个活口,其他的都杀了。”茂竹把人拖到庙后杀了,燕珩则背着沈虞,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翻身上马,将沈虞放在自己前面,就好似沈虞还活着。茂竹一把火烧了庙宇,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