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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说了什么?”“那女子都处理干净了吧,这件事千万莫要让姑爷知道,免得惹怜儿不开心。”念衣一字一句道,不管是语调还是声线都模仿自另外一个人,听起来十足诡异。是她父亲的语调。殷惜登时一惊,她太熟悉自己父亲的声音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出自己父亲说这话时的神情。她恍惚了一瞬,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取信。“你模仿我父亲的语气倒很像。”念衣仍旧一字一句道:“我何必骗你。你jiejie见过我之后没多久,有人来打听我是否婚娶,之后她便失踪了,你父亲来接触我时我已有所怀疑,直到听到你父亲的话我才确定。”殷惜此刻再去回忆,不免有些慌乱。她记得她jiejie曾同她说过,她是在一间药铺识得他的。那时她只是路过一个小城,听闻城里有一名姓江的大夫医术了得,因为出身殷家心下不屑,便准备前去讨教一二,不料这一见便动了春心,她女儿家不好上前主动,便回家告知了父亲。她父亲起初还不肯答应,她jiejie软磨硬泡,直说非君不嫁。再后来过了不久,她父亲便将江念带了回来,此时的江念已是独身,她父亲很是器重他,还说自己没有儿子要将医术尽数传授给他,jiejie满脸欢喜日夜缠着江念,阖府上下直接当他当做了未来姑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念衣所说的。殷惜胸口肺腑翻江倒海,闷痛难忍,她硬逼着自己将溢至眼角的泪水压下。“就算是……你想要报仇何至于杀我全家!”殷惜咬着牙道,“我jiejie的性子你应该知道,她必然毫不知情,她那么爱你……”念衣突然开口,厉声道:“那我宁可她不要爱我!”他的语气终于变了,不再那么平波无澜,显得既冷且锋利。“我为什么不能杀,你阖家团圆美满幸福,她在地下孤身一人天寒地冻。你父亲找的人关着她,直到她死才把她放出来。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她的尸身吗?那些人怕被发现,将她切作数块,藏在义庄的尸堆里,我找了好久才把她拼完整——这是你父亲死前告诉我的,我骗他说血曼伶的毒有解药,但我根本没有做解药。”殷惜从未见过这样的念衣,即便谷中大夫受伤他震怒也是温文有度的,绝不至失态。然而现在他眸中泛红,逐渐浮现出血丝,好像他往日里掩藏的所有刻薄恶毒等等诸多恶意都尽数展现在了此刻:“你父亲甘愿抵命,解药是为了你母亲和jiejie求的,但他怎能如愿,我又怎能让他如愿——失去至爱的痛,他也应该尝尝。”“够了!”殷惜从震惊中回神,只觉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她前后认识他十多年,却好似今天第一天认识他。殷惜一时有些心乱如麻。以往她即便想过念衣可能有苦衷,也没有真的料到会是自己家人作恶,她父亲于她便如天,从来威仪严厉,但又对她们姐妹疼爱有加。“一定是你搞错了,不可能是我父亲……”念衣冷道:“我也希望是我弄错了,如果不是她腐烂的尸首就摆在我面前……她采药时身上斑斑驳驳受过的每一处伤我都知道,我死也不可能认错。”他说的斩钉截铁。殷惜无法判断是真是假,可血海深仇却是铁铮铮的事实,她沉默良久道:“就算我父亲是罪有应得,冤有头债有主,我母亲、jiejie和府上那么多人又何辜!”她只觉得唇齿间满是苦涩,“你还在我们府上演了这么久的戏,我们明明都把你当做家人……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殷惜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些什么。她现在立刻可以杀了他,不会有人阻拦,不会需要解释,不会担心他以往声誉太好,会有人前来追究,甚至不用担心他周围的护卫,可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念衣就这么死了!她在仇恨中战战兢兢地活着,看着他一日日声望益高,绞尽脑汁百般研究给他下了毒,想抓住他的错处,想揭露他的真面目,最后也不过找到一个试药有误的小纰漏——那还是因为薛亭山贪财,不舍得耗费过多研究出的药方付之一炬,才冒险将试药结果瞒下。好不容易她与那个叫羽曳的合作,制造出了这次机会,她终于可以在朗朗乾坤之下,当着众多门派弟子的面,将念衣的恶行披露,可是……殷惜将鼻腔中的酸涩压下,道:“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明明说医者先具佛心的是你,你连已都医不了,怎么医人?”念衣的身子颤了一下,他恍惚一笑:“那我应该如何,放下仇恨,选择原谅,与你jiejie白头偕老?可惜,我是人,不是佛,我做不到。”他慢慢笑起来,笑容凄怆而苦涩。念衣终究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那双洁净的手,早已不再干净。即使洗再多遍,洗到皮肤皴裂,也一样染满了血污。他笑得肺腑具痛,捂着心口,呕出血来,斑驳鲜红的血落在地面与他的衣摆上,很快颜色变深,念衣用手指捻了一下自己的血迹,血点落在白衣上何其的刺目,他忽然抑制不住似的,俯低了身,揪着自己的衣襟,悲恸欲绝地落下泪来。如果可以,他只希望能重新回到那个小城里再远远见她一面。再一起携手天涯,行医采药的日子他连梦也不敢梦。那时女子牵着他的手,颊边笑窝宛然,温柔道:“以后等安定下来,我们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建个医谷好不好?可以收容很多病人,替他们看那些古怪难解的病症,还可以再找许多大夫,大家一同商量,这样将来治不好的病也会越来越少吧。”“阿念,我们说好了。”台下一片寂静,高台之上,只有念衣的哭声孤零零地响起,青天/白日却俨然似夤夜哭魂,无处话凄凉。他哭得无法抑制,失去了所有的自矜,甚至渐渐蜷缩起身体,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眼泪似断线珠子从他颊边滚落,像竭尽他最后的生命力一般,把脆弱与悲怆全然展现,几乎让人认不出是之前那个无论何时都冷静淡然不露分毫怯弱的谷主念衣。众人都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哭起来,包括台上的殷惜。花焰按着胸腔跳动的心口,一时也有些怔怔,她从未见到有人哭得如此悲伤绝望过,甚至令花焰有点吃惊,人可以有这么丰沛而强烈的情感吗?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夜,她在念衣院落外听到的笛声,和眼前喑哑又撕裂的哭声如出一辙。他那时说什么来着……——我做了很多错事,已经不再是她喜欢时的样子。——所以也没有脸下去见她,可我快死了,终究还是要下去见她。——她是个很温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