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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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高一寒假出游的时候,我对你说……希望在回家前,能够一直牵着手吗?其实我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就那样携手,一辈子。」 我的手机在麦当劳摔坏了。 幸好是在高雄,而且被老爸淘汰下来让我一直用到现在的手机也该换了。然而,买了新手机之后,我却没有马上拨通电话给金政东……或者,打给馨语。 最初,以为馨语只是纯粹对我恶作剧的时候,我当然很生气;可是在明白真正的理由后,我却一点都气不起来了。 金政东要我设身处地为馨语思考,而我想了,也懂了。 馨语的心情,跟高二时希望夏皮留下,而跟她争执的我是一样的……都只是喜欢上一个人,因而变得「自私」了。自私的人总是拿着一把双面刃,伤及别人的同时,也自我残害。 应该要怪她吧?夏皮的误解,还有我的难过全都是她导致的,可是现在责备她又能怎么样?对解决问题完全没有帮助。 藉由金政东的电话得知实情那天,我当然立刻回家用msn发了讯息向夏皮解释。可是,过好几天依然没收到回音,她的手机也变成关机不开,最惨的是,现在连卒仔都连络不上她了。 而知道详情的卒仔除了陪学妹读书跟考试的时间外,动不动就往我家跑,偶尔拖我出去运动,也偶尔会拿几款单机游戏来找我研究。 我懂,他只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怕我想太多。 「你觉得,我跟她会不会就这样完蛋了?」某天,当卒仔正在埋首研究游戏攻略时,我淡淡地问道。 卒仔抬起头来,我感觉到他的目光透出些许诧异。也许是认为我放弃得太快吧!不过,失望的力量真的很可怕,才几天的光景,我就觉得自己的精神被摧残到摇摇欲坠。 不久后他拍拍我的肩,勉强地扯扯嘴角说:「什么完蛋?别开这种玩笑。」 「……你知道我没有开玩笑。」放下滑鼠,我离开电脑桌倒到床上,把头埋进床单里闷闷地说:「我也不喜欢拿自己的事情开玩笑。」 这句话让卒仔噤了声,原本在翻动攻略本的声响也停了下来。 良久以后,他才开口问我一句:「一句话都没讲就完蛋,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认识的夏皮是这种个性?」 我当然觉得不是。但,夏皮这次给我的态度跟感觉却是如此。 然后我听见卒仔起身的声音。我从床单里抬起头看他,下一秒,他却把自己带来的包包扔到我身上。 「干么?」我狐疑地拎起他的包包,坐正身子。 「里面有本记事本,最前面夹了张照片,你自己拿出来看。」他简洁明瞭地说,自己又坐回到椅子上,还翘起二郎腿,「因为我必须闭嘴,所以那是我唯一可以给的提示了。」 花几秒鐘会意过来,我连忙将卒仔包包里的所有东西倒空,几乎手忙脚乱地拿起那本记事本,将夹在最前页的照片抽出。 那是一张拍立得的照片,取景就在我们高中母校正门,底下空白处写了简单的「嗨!我回来了,你好吗?」这句话,右下角还标上了「第二站」三个字,再加上一串日期。 这个笔跡,好眼熟。 「……这是谁给你的?」捏着照片,我的手因为不敢置信而微微颤抖。 「偷来的。」卒仔轻描淡写地说:「从好几张照片里面顺手牵羊。」 都看了三年了,我怎可能认不出来那就是夏皮的字跡!显得非常女性化的可爱字体,连惊叹号下方那点喜欢画成空心圆圈的习惯都没改! 我又随即注意到右下角的日期,那是三天前!若这张照片是在三天拍的,还是夏皮亲手拍的,那不就表示…… 「什么时候偷的?」不只手在颤抖,我连说话的音量都有些弱。 「昨天晚上。」卒仔用手撑着脸颊,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偷回家之后我就把手机关机,今天一大早就跑到你家来了。所以她不是还没发现,就是发现了想拿回去,可是连络不到我。」 我激动地跳起来,走到卒仔身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臂膀,「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好说、好说。」卒仔五官扭曲地阻止我的动作,「记得,我什么都没告诉你,是你自己发现的。」 「她在哪?」我急得在房间里乱走,「她旧家已经卖掉了吧?她现在住哪?」 「这我就不知道了。」卒仔双手一摊,又比了比我手中的照片,「她好像说今天要去最后一站,具体是哪里我不晓得。但你应该可以猜到?」 我抓抓头发。单凭写着第二站的高中校门,哪有这么简单就猜到最后一站是哪?他当我是工藤新一吗? 「你记得她拍了哪些地方吗?」我问。 「我记得第一站那张是你们等车的那个地方,旁边有间7-11所以我有印象。」卒仔偏着头,边回想边说道:「还有一张拍火锅店,另外一张好像是拍手工艺品店之类的吧,我认不太出来,总之外面摆了一堆布。虽然拍的地点不一样,可是上面写的字都是一样的。」 校车站、高中正门、火锅店、手工艺品店……夏皮为什么要去拍这些地方,又为何要在每张照片下面写上「嗨!我回来了,你好吗?」这句话? 下一秒,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知道了!」我用右拳击了下左掌,兴奋地说。 「知道了?」卒仔拋来探询的目光。 ……那些地方,全都是高中时代我和她一同去过的。那句话中「你好吗」的「你」,没有猜错的话,指的大概就是我了。 我真是服了她。想知道我好不好,直接来找我不是比较快吗?一个人跑去巡回之旅,就好像结束这趟就要把我忘掉一样。 搞什么,我不想连澄清都没澄清,就直接被宣判死刑啊! 「你说她今天会去最后一站?」停下来回踱步的举动,我转头问道。 卒仔頷首,「但具体是哪里我不知道喔。」 我抹了把脸。 好,既然可以总结出她的每一站都是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那最后一站会是哪里?这么多地方,她会把哪里当作最后一站? 将双臂环在胸前沉吟,等目光瞥见夹在书桌桌垫底下的一张旅游路线图时,我恍然大悟。 那是高二寒假,我跟夏皮去旗津时在渡轮站拿到的,因为捨不得丢,我就一直夹在桌垫底下。 「……那些照片里,有没有旗津?」我几乎已经能肯定了。 「旗津?」卒仔反问了句,蹙起眉。 「对,旗津,尤其是旗津的许愿池。有吗?」我补充。 半瞇起眼回想了下,卒仔才摇摇头,「没有,那里我也去过,假如有拍我应该会记得。」 宾果!废话不多说,我立刻抓了几样随身物品,衝出房间准备出门抓人。 「喂,你确定是旗津啊?」卒仔从房里追了出来,对着已经在绑鞋带的我问。 「八九不离十吧!」照我的直觉,夏皮肯定不会错过那里。 下一秒,刚买不久的手机头一次响了起来,因为没有特别设定过,陌生的铃声把我吓了一跳。 回过神后,我反射性地接起电话,「喂?」 「喂,池棠!你家外面是不是有种花啊?」电话另一头传来金政东的嗓音,让我愣了一下,心里有隐约有种希望落空的感觉。 或许,接起电话前……我期待打来的人会是夏皮。 「没种啊。干么,你打电话来要跟我研究种花吗?我不会。」我很乾脆地说,急着想掛电话。 「啊哈,那我知道啦!等我。」结果,竟是他率先掛我电话,我连问句「等你干么」的机会都没有。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我继续将剩下的右脚鞋带绑好。 「谁啊?」倚在鞋柜旁边的卒仔随口问了一句。 「我室友啦。不晓得在搞什么飞机,打来问我家外面有没有种花。」反正金政东常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我差不多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