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张公公退休后的日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给人以书生之感,若说是个匠人,倒也勉强过得去。

书生两手随意一抛,那两张字画便顺风而走,不偏不倚搭在了远处晾衣杆上。

用腰上汗巾擦净手,书生一笑,问道:“大爷看发?喔这字发可全。”他言语中“胡”音发不出,画便说成了发。

张和才狐疑地打量了书生片刻,道:“你是贺栖风?”

贺栖风道:“么错,在下‘假书生’贺栖轰。”

张和才:“……”

一个连自己名号都说不全乎的人,张和才实是不大敢信,但府中的窗子糊了一半,还有六七天就要到日子了。

张和才轻蔑地再度打量他,揣着袖子道:“城东瓦市有个匠人,叫陈大魁的,认得吗?”

贺栖风道:“认得。”

张和才道:“他有急事回家去了,抛了一半活儿没做完,荐了你去。窗纸需得描字画,一日最少做满五张窗,工钱五十文,管一餐,干完了王府还有赏,能做不能?”

贺栖风笑道:“老陈仗义,喔能做。”

张和才道:“能做就成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二十文来,“这是定钱,明儿赶早,卯时去景王府角门报道,说找张总管,我找人接你。”

贺栖风接了银子,道:“谢脏总管。”

张和才:“……”

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贺栖风的口音,摆手不耐道:“记着别晚了。”话落转身走了。

第二日贺栖风果然按时到了王府。

张和才领他去到院子,看过一圈,贺栖风早早拉开栓上了工。

他接着陈大魁先前画到的地方往下绘写,做得极快,墨迹仿得也极像,还能题字,原先需得五日的工,他三日半便做出来了。

见他活做得漂亮,张和才倒是没坑他,还是按五日的工给他结的银子,又因见他真是个读书人,张和才也没了先头时的轻蔑,结工时赏了他一方好湖砚,一钱银子。

园子至此便算是拾掇停当,府中安平了两日,随着入夏一场浅雨过去,皇商入城来了。

乌江怒水接海,乌江府是这接海怒水的临江大码头,裘家的香料商队一两年一归,每归便是从海上逆流入江,顺着乌江怒气磅礴的入海口直冲上来。

商队此次入城时辰提前了一日,且极不凑巧,船夤夜才靠岸,景王府一众俱已歇下,直到第二日清晨才知晓。

夏柳耽早早起身,披衣蹬马亲自去迎,府里一时间忙乱不已。

待他接了裘家家主进王府来,张和才才第一回见着了裘蓝湘的模样。

第十二章

十四带队出海,十八接了朝廷供奉,双十出头家业便盘踞了半个大夏,张和才以为这么一个女人,总该有些和寻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可照面一打,他并没看出这小娘有何处高人一头来。

裘蓝湘个头比他矮些,确实如夏柳耽所言,是个“葱高的女娃娃”。

她中等身材,穿一身淡烟红的行装,腰上别了一把弯刀一只香包,眉目狭长,鼻挺唇淡,脸盘鹅圆,有副唐仕女一般的随和容貌。

裘蓝湘身后跟了个男子,看着也不算大,个头高瘦,敛睑低目地立着,穿一身内侍专着的圆领长绸袍。

这内侍烟目直眉,唇齿标致,容貌中有泼墨山水般跌月停云的写意之美,倒是披了一副惊为天人的好皮囊。

二人后方跟一班船老大,有几人竟还光着脚,众人随着裘蓝湘,看着夏柳耽拉她叙话。

安排好了细料入库及下人的住处,张和才寻着夏柳耽欲回报,便见这六七人乌泱泱地聚在二进院。

他脚步一停,方在院口立了一立,裘蓝湘余光便望见他,立时轻拍了下夏柳耽握住她的手,二人于是皆望过来。

裘蓝湘未语先笑,温声道:“连祁叔,想是院中找您有事,咱们也先莫在此耽搁了,站久了您不是腰累么?再者我这班大哥还未好歇,两边怠慢了,我心下过意不去。”

话落又朝张和才道:“这位是管事吧?”

夏柳耽道:“不错,他是我府中大总管。”话落招他:“和才。”

张和才闻言赶忙跑来,下了个礼,他堆笑道:“裘当家高见,奴婢景王府管事张和才。其实无事,不过后边都安置得差不多了,多事来回禀一声。”

裘蓝湘和气道:“哪里的话,我长途而来,人多腿杂,货也多,麻烦得很。我这班大哥来府上讨扰时日,诸事还多依仗您了。”

张和才受宠若惊,连连道:“岂敢岂敢,奴婢一定尽心!”

裘蓝湘又冲夏柳耽笑道:“那连祁叔,我随你去堂屋,余事便叫张总管安排罢。”

夏柳耽颔首,张和才冲裘蓝湘一礼,引她身后众人朝外院去。

待安置了那票船老大,外院除了一间主屋恰巧全住满,单余了那面容姣好的高个儿内侍。

张和才正发愁如何是好,他却主动开口道:“张总管,在下辽书。”

张和才回神道:“哦,幸会,敢问您可是——?”

辽书平平道:“在下裘家管事,也是大奶奶房中人,告知此事是想同张总管言明,我素与大奶奶同住,房子不必单独预备了。”

“……”

这般阴私之事辽书张口便吐露,竟说得好似早饭用了俩包子一样,张和才张着口愣了半天,片刻才道:“知……知道了……。”

辽书似不大爱笑,性子冰凉,藏跌月面目隐在冷雾中。

他一低头从袖中掏出张叠起来的银票,两指夹着,塞进了张和才手中,低低道:“大奶奶嘱咐了,我等外人来府叨扰,必是给张总管添了许多烦忧,一点茶叶钱,还请你务必收下。”

张和才一摸那银票立时眉眼笑开,推脱道:“份内之事,份内之事,何须如此。”

辽书平直道:“张总管别客气了,若您不受,回去大奶奶要罚我跪脚踏。”

张和才:“……”

他原本就是客套客套,可辽书这话却让他有些无从接起,只得讪讪敛手道:“那就多谢了。”

收了银票,张和才主动引他去主屋转了一圈,辽书对布置并无意见,叫人来暂添了些他们自己的东西,余下便只道:“他事等大奶奶来定夺。”

再出屋时,日头已悬起了,浅夏的盛阳升起来。

张和才引了辽书去厨房用早饭,二人行时,辽书同他道:“张总管,还有一事需得你费心。”

张和才忙道:“辽总管直说便是,咱这儿一定尽心着办。”

辽书道:“此次我家商队回船是人先行,细料船吃水,辎重在后,明后日还有一船两千斤的细料到港,届时在贵府入库盘点,还需得张总管寻人搭把手。”

张和才笑道:“好说,好说。”

此话一落地,辽书行了半个礼,不再言语了。

外院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