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高辣小说 - 渰媛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为避免刺激她,男婴落地后,婢媪们将他带到隔间清洗包裹。

小狐一直竖着耳朵听隔间里的动静。

牧棠注意到,问:“我抱过来给你看看?”

小狐犹豫片刻,终究摇了摇头。

婴儿送到樗国中,孟聃的几个无子妻妾都有抚养他的兴趣,甚至为此起了争执。

恰赶上孟聃祖父樗襄公的忌辰,祖母襄妘夫人也在国中。她上了年纪,渴望年轻生命的陪伴,便收养这个小曾孙,带他回了蘩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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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襄公是卓来,襄妘是喓喓。

至此,文章又过半了哦。



送走了婴儿,小狐总觉心里空空的、凉凉的。清愁不散,似一片春阴漠漠。入夏后,身体恢复,情绪也渐渐好转。

清晨或日暮,常乘一匹小驷,于陌上柳荫下徜徉。

渰人远远望见他们的小女侯,心生欢喜,或微笑致意,或一揖为礼,尊重她的孤独,并不上前打扰。

蹄声的的,敲在青石砖上,一路归至明堂前,在辛夷树前下马。

子攸手执一页金册,在阶前等她,“玟遣使来聘,这是国书,女君请过目。”

灿烂生辉的黄金册页上,字是一个个敲凸的,以夏文写就,故而小狐读得懂。

阅罢,君臣对视。

小狐道:“我是不会去玟的,玟王要来,教他来吧。”

有前次覆辙,子攸当然也不鼓励她去玟,只提点她,“玟使臣极倨傲,可以想见玟王的态度。唯有祈祷他们一如既往地重利,许我们花钱消灾吧。”

大国重利,而小邦渰最不缺的就是财货。

不同于其它中原诸侯国,渰以商立国,渰賈的足迹遍布四海,商道跨越三山。渰公室亦有完善的制度为商人生财提供便利与支持。政商合作在渰已延续数百年,商賈获利颇巨,公室得到丰富供养,连平头百姓也受益匪浅。是以,渰的富庶令诸夏并玟既妒忌,又心存顾忌。

与其杀掉金鹅食rou,不如留着拾它的金卵。

玟使臣不止带来玟王的威胁,还带来了他的礼物。

玟地卑湿,多兰泽芳草,其出产的香料闻名遐迩。玟人浪漫,好赋诗谱曲。国乐府每岁遣人去江湖山野间采集民风,收录成册。

玟王赠小狐成匣的香料与最新采集的歌谣。

子攸见了,不禁扬起眉毛。他在玟多年,熟悉玟地民俗,香料歌诗通常是情人之间互赠的表信。

他也见过玟王弗闐。

那是个极其冷傲的青年,自十四岁御极以来,一直将国政牢牢掌握在手中,每一举目或开口,虽宿将老臣亦胆战心寒。

这位大王年已二十五岁,仍未立后。

小狐对弗闐的印象则已模糊。上一次弗闐造访,或者说兵临渰,还是六年前,她十岁时。那时她的父亲文公还在主政,但作为储君,她也列席了接待仪式。

弗闐灭邯归来,将一名邯媛赠与文公,酬谢他假道的贡献。文公知道玟人喜爱黄金,命人照邯媛的模样,用一比一的比例打造了一个纯金美人,给弗闐作回礼。

那是在宴席上,弗闐喝得微醺,笑对文公道:“看金子的用量,可知您待我的情谊之厚,若能将金美人改铸成世女的模样,我就更承情了。”

小狐于是到铸造处站了两个下午,供匠人临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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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语境下,外交官出使他国曰“聘”。当然,当时聘也有婚嫁的意思。



当年秋,渰水寒澈,芦花飞雪时,玟王弗闐携三千甲士造访,陈兵于渰下都。

渰女侯与朝臣已先期来至下都,不作任何抵抗,即刻开城门,搬出酒食款待玟兵士,邀请玟王与诸将入城。

对于亡国,渰人已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商邦的审慎与实际令他们首先排除了寸土寸血的极端对抗方式。能维持独立是最好,不然,便在归顺玟的前提下寻求最佳处境。

为弗闐布置馆舍、日常执役的女婢皆为女侯近身侍儿。她们对这位年轻君侯的印象极佳。

弗闐看上去严厉肃穆,与人交接却极和气守礼,讲洛京雅言时,微带一点迷人的异国口音。虽是蛮夷,却无传说中蛮夷的粗野。

少女嬉笑议论,几乎忘了初望见玟楼船甲士时的惊惧。

弗闐入内室,瞥见衾面上绣的折枝图案,绿叶红梗白花青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树?”

一个婢子答:“此为苌楚。”

另一个婢子补充:“此衾为女君亲手所制,内里的丝绵中还夹了玟来的郁金香,为的是大王就寝时,能闻到故国的气息,宾至如归。”

弗闐睡下时,却对枕头更感兴趣。

他的母亲是调香高手。他从小浸yin在香薰中,练就了一只灵敏如犬的鼻子。从这只玉心绣枕的丝面上,他闻到了渰女侯的发香。

那微弱的香气丝丝缕缕,缠绵不休,令他想起白日里在渰津,她的长发在秋风中飘荡,似黑色的月光。

弗闐择席,在异国的馆舍里覆去翻来,难以成眠。

夜风拂动帘栊,送来一蓬浓馥的发香。

他猛然坐起,见一个纤秀的身影婀娜行过云母板壁,推门而入。

小狐身着素絺寝衣,走过来,弯腰笑问:“风寒露重,表兄独寝未免寂寞,我来相伴你眠,可好?”

在弗闐的故国,传说中常有神女向勇武英俊的玟王荐枕席。当然,她们未必个个是神女。

弗闐望着她,片刻答道:“好。”

小狐坐下来,揪掉两只罗袜看,袜底尽是尘土。

弗闐拉过被单,盖住她的裸足,问:“来时为何不着履?不怕着凉吗?”

小狐一一拔掉发钗,放下头发,“动静小一些。”

“怕为人察知?”

“怕被表兄赶出去,面上无光。”

两人遂睡下,虽共一张衾,肢体并无接触。

弗闐觉察到小狐眸光的转动,侧首与她对视,“睡吧。”

小狐暗自诧异:他答应共眠,却无动作,是什么意思?我是离开好,还是听他的,就这样睡了?

纠结着,便睡着了。

弗闐听到她发出匀静呼吸,才悄悄活动已发僵的手脚。侧身支颐,凝视熟睡中的少女。

同六年前相比,她显然长大了,长成了他期待的样子。像只不安的小犬,不知不觉间蜷起身子,团成一小团。

不碰她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