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合作愉快
36 合作愉快
当不应该存在于地下空间的雾气弥漫至大厅过半的时候，芥川与敦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如果没有猜错，菊田的异能不是与雾有关，那就可能与cao纵大气或水有关。 但无论哪一种都可能很糟糕。 “敦君还在等什么呢？杀了他。” 完全遮掩住三人身形的雾，敦却能凭借虎的嗅觉与听觉牢牢捕捉到芥川的位置。 这是生死之战，并非1V1的擂台，没有公平可言。 化身白虎的敦在刹那间，袭向了为躲避浓雾中腹背受敌而闪身至一根粗壮立柱后的芥川，尖利虎爪与灰色布刃凝成的铠甲相撞，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刮得人耳膜生疼。 菊田没有正面参与两人的战斗，本性多疑的女人始终在局外观察着形势。 但也正是在起雾的当下，给予了两人正面对话的机会。 只是那并不是用语言来沟通的。 紧抿的薄唇上下蠕动，几番交汇的视线之中，关乎生命与信任在内心翻涌。 ——「芥川，我那名优秀的部下就交给你了。」 ——「敦，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什么（在我身边的）是芥川，为什么（深入敌阵）是你……」 为了共同的目标，哪怕曾经表面的敌对，也能在某一时间，得到共鸣。 迎面而上在空气中交错的冷色白光伴着鲜血淋漓的温热。 灰色外套胸前渲染上了大片暗红的纹路，向前扑倒的黑发青年面无血色，双眸紧闭。 一击得手的敦维持不住兽形，退后了几步单膝跪倒在地，手掌捂住右肋处一道皮开rou绽的伤口，疼得像是撕扯开了全身的痛觉神经。 “敦君，辛苦了。” 雾气渐散，女人的身影显现，皮靴碾过一地碎石，潮湿的水汽沾满了石子表面，发出略带粘稠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菊田拍了拍敦的肩膀，越过他走上前去，脚尖踢了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芥川。 “敢来动我的东西，不自量……” 末尾的字音尚未出口，自后背袭击而来的剧烈疼痛就阻断了她的声音。 刺穿肩胛骨与后腰的尖锐布刃是从她身后的地面斜插而上的，或许是因为无法准确看清她的身体位置，所以并没有一下命中要害。 “去死！！” 这也给了菊田反击的机会，伤口处的血液立刻固化，如利齿咬断了穿透身体的布刃，流出的鲜红液体在女人指尖凝结出匕首直刺而下，眼看着就要自后背贯穿芥川的心脏，而躺在地上失血过多的男人已经无力再用异能制造出铠甲防御了。 只是剧烈的疼痛令菊田失去了判断力，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被虎爪致命一击的芥川还能有力气狙杀她。 自身后袭来的虎牙嵌进了肩膀的伤口，再次撕裂了皮rou，颈动脉瞬间破裂，将绯红染满了雪白的皮毛。 女人张大了嘴，在琥珀色眼瞳失去最后一抹亮色之前，看清了背后偷袭她的紫金竖瞳。 只是那也已经毫无意义…… 如破布般被甩开的尸体溅射出一道血色的喷泉。 仅剩的体力全都用来化身月下兽的敦，失了力气，恢复到人形，瘫坐在地喘着粗气。他垂着头，灰白的发丝滴着血，从下颚淌下去，诡异又苍凉。 “该起床了，芥川。” “在下可没要你救。” 芥川勉强翻过身，但胸前不断流血的伤口有些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一时半会也只能躺着恢复体力，剩余不多的异能，堪堪够让他用罗生门来捆缚伤口止血。 “救都救了，就别说风凉话了。没想到你这样的冲动派也会懂怎么诈死。” “这次是太宰先生让在下信任你，所以不会有下次了。” “……呵，再有下次，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东西在地下五层，这是电梯的门禁卡……”敦正要从外套内袋中摸出卡片丢给芥川，手却停住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 芥川沉默了一会，翻了个白眼。论听力，他怎么可能比得过能化身白虎的敦。 “有老鼠溜进来了，你还站得起来吗？” 事实上敦听见的，是电梯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噪音。 “在下不需要你这人虎来担心。” “……” 率先站起来的敦探出去的手犹豫再三，还是拽了一把芥川没受伤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拖起来，瘦削的男人对于敦来说没多少分量，很轻松地就拉过他的手臂扛在肩上，扶住他的腰。 芥川本想拒绝，但这种时候，逞能也没什么意思。如果耽误了时间，被老鼠溜进去消灭了证据，那今天受伤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因为太宰先生对他说过，菊田的金库里不止有菊田家做过的肮脏勾当，还有许多与其黑道家族合作的证据，或者是相关联的一些高官的丑闻与把柄。 黑道与政客从来都是不干净的。 能够拿到那些的话，绝对能铲除掉一批盘桓在这混乱之地的毒瘤。 但…… 前提是必须要顺利拿到手才行…… ※ 与此同时，地下金库内。 戴了鸭舌帽一身黑衣装束的男人蒙着大半张脸，只留在外一对珊瑚色的明亮双瞳。 借着刚刚上层散出的雾气顺利来到地下五层的夏彦，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金库内储存的资料与文件。可惜的是时间有限，他只将与高濑会关联的物流渠道商名单拍了照片作为留底，就继续往内部搜查。 不过当他打开金库深处放置的两台电脑之后，还来不及cao作就被突然切换的开机画面震慑住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卡通鼠头像发着诡异的笑，跃然显现在屏幕之上，闪着幽紫荧光。 ——「Stolen water is sweet; food eaten in secret is delicious!」 ——（偷来的水是甜的，暗吃的饼是好的。） 鲜红的字样闪过，是警告，是威胁…… 连身经百战的特工也在那一瞬自心底浮上了寒意，克制不住后脊冰凉。 “你在做什么？！” 身后一道凌冽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撕开大气的灰色布刃。 夏彦旋身堪堪躲过，甩直从后腰抽出的伸缩警棍，细长坚硬的棍棒在下一息格挡开了从左至右的挥砍。 多少有点庆幸对方的异能现在处于大战后的虚弱状态，进攻并不密集，而且黑发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要杀他，而是更想活捉他。 或许是把他当做了其他组织派来毁灭罪证的人。 不过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解释。 夏彦并不恋战，几秒内连续的闪躲就已经到达了唯一的出口，一个滑铲躲开了在金库门外守着准备一拳撂倒他的白发青年。 躲避攻击对于他来说已属于身体的本能，但还是在那一刻惊讶于刑事部的狂犬居然会与高濑会的白色死神联手杀死了菊田绘梨沙…… 只是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要面对两名超强异能者的追捕，哪怕他们此时已精疲力尽，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 猫鼠游戏的追逐战一直持续到了地下金库的出口，要不是追着‘老鼠’的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让对方连续闪躲后窜了出去。 附近的废旧工厂内，武装刑警们与高濑会余党的交火还在继续，跟着‘老鼠’另辟蹊径的出口，从断壁残垣的一处废墟中爬出来的芥川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内心要说不懊恼是绝无可能的。 “金库中的资料有翻动的痕迹，但大部分应该都还在。我刚刚追他之前看了一眼两台电脑，那应该是从内部网络被人入侵的。”跟着爬上出口的敦，沉声说道。 他顺着芥川所看的方向望去，入眼的只有黑暗与树影重重。 “在下知道了。” 夜风之中，相对而立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错开了视线。 “这次，谢谢了。” 芥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别扭，但还是被敦听在了耳中。 “不客气。” “人……中岛，结束之后会选择归队吗？”不多话的芥川垂下眼帘，不由控制地多问了一句。 “或许吧。”敦扯起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现在的他，还能回得去吗？ 在场的两人心底，恐怕都没有了那被隐于迷雾之中的答案。 ※ 当东方露白之时，这一场血月之战也终告落幕。 高濑会和港口黑手党一部分参与械斗的组织成员被捕，但从中、底层成员口中能得到的情报非常有限，而两大组织均有自己一套精英律师班底，一部分人很快就被成功保释，捞了出去。 不过这些对于太宰来说都不重要了。 惊动全国的「名画走私案」告破，连带着缴获一批重要的罪证和情报。 不止是刑事部，警视厅上下全体都松了一口气。 而隔壁总务部的国木田警部为了庆祝自己短时间内不用再为太宰警视长的烂摊子犯愁而开了一瓶珍酿，结果被当事人抓到了于办公室内偷喝酒的把柄，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之后便是警视厅为刑事部此次迅速破案而举办的庆功宴。 太宰在冷餐宴上得到了自己已被写入警视监候补名单之一的内部消息。不过，岳父大人对于他为了麻痹敌人而让自己女儿登上通缉令的事颇有些微词，但也只是在私下的耳语中警告了几句，并没有多说什么。 花凛的人身安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件事，岳父是知情的，否则也不会放任他这么做。 只是这份安全，如今在案子结束之后，反倒成为了砸进他心湖之中的一颗石子。 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觉了？ 眼皮下多了一层清灰的男人没太在意，杯中的香槟除了气泡带来的辛辣感之外，没尝出任何味道。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家中的安静，可真的当花凛短暂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之后，这埋藏于舌苔之下的苦涩又是什么？ 这么多天了，他是在想她么？ “思春了？” 举着香槟杯的女人站到了太宰身边，蜜金色的瞳孔聚焦在清隽的男人脸上。 银白长发用一枚猫眼发簪挽了发髻，精致华美的妆容、雪白纤长的脖颈、弧度优雅的锁骨，还有包裹于裸色紧身晚礼服中的妖娆身段，都是那么的夺人眼球，却也没能让身边的男人多看她一眼。 “没有。”太宰回答得干脆，语调透着清冷。 明明是今晚宴会的重要主角，他却只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靛青色塔士多礼服，站在角落图清净。 “否认之前，应该先把你的微表情管理好。” “里央，你知道心理学中的一些泛用理论，并不适用于我。” “但不妨碍你自己要落进这腐朽的世俗之中。” “难怪我们当初没法继续。里央有时候真是让人倒胃口。” 太宰勾勾嘴角，终于施舍一般地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 无温度的笑容就算不用分析，也直白地表达出了他的坏心情。 “太宰不会晚上做春梦的时候还记着我们第一次在教室里zuoai的画面吧？” 里央忽略了太宰眼神里的威胁，继续调侃他。 “……” 鸢眸里的不悦更盛了。 “怎么？想重温一下？”她笑望着他，蜜金色里秋意明媚。 “如果里央现在在这里帮我口硬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再回学校去找个教室跟你重温一下旧梦。” “太宰，我可不是你那‘温柔贤良’的妻子。” “你……” 太宰伸手抓住了里央朝他裆部袭来的手腕，对于自己今晚失态去挑衅眼前这个疯女人的行为感到了挫败。 这感觉似乎只有当初的第一次时才有过那么一小会。 但也真的只是那么一小会。 浅粉色的酒液因两人的动作而在杯中大幅度地晃动，小颗粒的气泡浮出水面，破裂，消失。 他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里央也没兴趣继续刁难，只是换了只手拿香槟杯，缓缓举起浅抿了一口。 “你今晚不该在这。” “怎么说？” “芥川的伤势需要人照顾。” “樋口那个孩子不是在医院陪他么？你把那个小鬼送给我享用的时候，难道还指望我替你养狗？”里央不客气地道。 语气里突显的尖酸刻薄倒是令太宰的心情回暖了几分。 “劝别人面对现实的时候，你还是先看看清楚自己那张丑脸吧。” 太宰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笑容，悠扬悦耳的嗓音与他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语是全然的不搭，却又是那么的符合他喜欢惹人厌的糟糕爱好。 就只是听着那高低错落的发音咬字，就能令人恨不得当场给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来一记足够响亮的耳光。 “……” 可惜里央现在办不到。 “好了，说正事。明晚老地方见，织田作找你。” “…………” 有时候，里央真的很想彻底摆脱掉眼前这个男人扣在她脖颈上的无形的项圈。 但又只能虚握着那根细长如蛛丝的链条，被他牵着拖行。 该死。 真的该死。 ——————————————————————— ※ 场外休息室： 里央：我看到了青青大草原。 太宰：你闭嘴。 中也：男人，输了就要认。 太宰：认……你……马！ 花凛：……导演，太宰爆粗了！ 导演：晚点我让助理给他多买点龟苓膏。 太宰：…… ——————————————————————— ※ 一些小注释： ① 太宰告诉了芥川，敦的身份。虽然两人事先没有商量过，但在唇语交流下，芥川还是相信了敦，在敦攻击的时候故意露出了破绽，由敦控制力度，让他看起来受到了致命伤。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联合起来攻击菊田？在起雾之后，菊田的能力依旧成迷，为了确实的能够接近菊田并且一击即中，无奈之下就选择了芥川诈死的计划。 ② 菊田属于控水系的异能者，正面战斗两人联手可以打倒她，但以她的性格来说，她是不会与二人正面对战的，而凭借她的能力可以很轻松地从两人手中脱身。 ③ 里央对芥川的想法目前不明确，但是有樋口待在芥川身边，她确实是不爽的。本篇的设定，樋口对芥川属于对上司的崇拜与尊敬，非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