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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胤冰灰色的眼更沉了沉,看着来人大步走了过来。 他已然将厚重的军大衣褪了下来挂在了架子上,露出里面笔挺的短军装外套,又取过军帽,重新端整地扣到头上,坐到了办公桌后。 没有等到主人“请坐”的意思,瞳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在紫胤冰冷的目光中大刺刺地坐在了他的桌子前,大张着腿向后一靠,一双小臂都自然地搭在了椅子两侧的扶手上。 “沈夜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一如既往的腰背挺直,坐姿端正,带着手套的手十指交叉摆在桌面上,紫胤形如实质的沉冷目光全部投了过来。 冰冷低沉的声音,冰冷深沉的目光,冰冷严肃的脸,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强大的威压,然而对面前的人在这样的气场中似乎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瞳毫不动摇地平平直视了回去,目光甚至在对面扫了一圈。 深色的军装贴合着俊伟的身形,展现着军人硬朗的线条,肩章上一排醒目的星,胸口装饰着明黄色的穗带以及金质的勋章,领口露出白色的衬衣翻领高高遮住了脖子,可以看到深褐绿色的领带结严整的系在喉结下方,两缕白发从耳后垂到了胸前,额上那两个白点一如既往引人注目。 “下官惶恐,我流月的规矩自然只是对内,怎敢对外。” 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然而语意显然并不平淡。紫胤皓白的眉急不可查地皱了一皱,屋里瞬间陷入了沉默,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不过很快,紫胤便选择了不浪费时间纠结在这样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容忍了对方的无礼,果断地无视了带着顶撞意味的软钉子。 “……你来做什么。” 瞳深色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可以说是略显遗憾的情绪,顺着紫胤的话进入了正题:“下官来此是想问问,大人为何定要次次都针对在下。” “何出此言。” “听闻今日上峰会议,大人今次又否决了下官申请的处决书。” “我只对事,不对人。” 紫胤面容沉静,声音平淡得近乎冷漠,二人沉冷的目光对视着,势均力敌。 短暂的沉默。 瞳在这样的目光中,双手用力,缓缓撑起了身体,一步迈到了紫胤桌前,双手按压在了桌沿上,发出了极轻的“啪”的声响,语气压得低缓,一字一字地吐了出来。 “敢问上官,下官诉求,有何不妥。” 紫胤眼前的光线随着对方的动作渐渐被阴影遮挡,目光则始终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因为这样的距离和对方居高临下的角度,仰起了脖子,对方的身影完全遮挡了顶灯的光线,日光灯莹白的光线刚好隐藏在对方的白发之后,背光的独眼和无表情的脸合着此时无礼的姿态显示出了强烈的压迫感。 只是他面对的人是紫胤,那双冰冷浅淡的眸中的目光从来不会有丝毫的退避和动摇。 甚至,并没有弹压这样的无礼,因为素来的宽宏度量及足够的强大。 惯常的毫无波澜的沉缓声音,没有刻意加强语气:“已是手无寸铁之人,既已投降,何须赶尽杀绝。” 瞳的声调却已冷了起来,面孔复又冷凝:“此时手无寸铁,彼时却屠戮我同袍,既为军人,便当有战死沙场的觉悟,生死有命,不战而降乃是奇耻大辱,留之何用。” “两军交战,无非立场不同,蝼蚁尚且贪生,既然亦不会再曾我方伤亡,便不是非死不可。” “大人。”瞳冰冷的眼中露出一丝厉色,俯视着紫胤,语调变得冷硬。他的身体随着二人交涉越压越低,如今两人之间不过一尺的距离,几乎像是笼罩着坐着的人:“这些降军不过是走投无路,上官想要收心谈何容易,大人是久经沙场之人,自当明白战场之残酷,本无道理可言,唯强者可生存,大人军功无数,何来如此妇人之仁。” “人道。”紫胤凝定地看着瞳,比之对方的动作,坐在那里的身姿八风不动,简洁地吐出了两个字。 “……”瞳停止了施压的动作,单眼微微地眯了起来,与那双同样冰冷的眼僵持了起来。 就像两股寒流在大气中相撞。 双眼之中倒映着彼此,各自都冷硬得如同坚冰,各持己见,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