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灼华年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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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持着蓝瓷冰釉的莲纹壶,往德妃娘娘面前的杯子续了七分满,言笑嫣然地说道:“若没有娘娘庇护在先,又何来灼华的今天。自来邪不胜正,我便不信陛下能姑息这些小人笑到最后。”

提起仁寿皇帝,德妃心间依然颇有埋怨,总觉得帝王偏袒了长春宫里太多。她不好与陶灼华提这些,只微微笑道:“陛下自然比咱们打算得长远。”

再从袖间取出甄三娘留下的那毒药秘方,陶灼华捧到德妃娘娘面前请她细看,并斟酌着说道:“此毒的确类似天花,单看秋香的症候便就晓得。娘娘您昨日提到先皇后罹难,灼华思来想去,大约与此物有关。”

德妃娘娘瞧着那张方子,不由暗叹造化神奇。十余味中草药,随便摘一株出来都是些普通东西,偏就七凑八凑,能凑成巨毒之物。

若不是遇到甄三娘这等人物,凭她想破头去,也想不到高嬷嬷那个老东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弄鬼,东一堆西一簇在宫里植下药草,单为了配制这些害人东西。

只是这东西若真出自高嬷嬷之手,那么十余年前长春宫里便与这个老婢有着联系。是什么样的利益能将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凑在一起?德妃顺着这条线往下想,愈想愈觉得自己恍若揭开了事实的真谛,再回思何子岑两兄弟的安危,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锦绫领着人上来撤了碗碟,重新换过茶来。德妃娘娘听着多宝阁里那架西洋珐琅自鸣钟当当敲了八下,便冲陶灼华道:“略坐一坐,子岑的姨母便该进宫来了。只盼着她寻到的那位嬷嬷能记得当日先皇后的症候,替咱们辨一辨究竟是天灾还是**。”

两人刚刚说着话,绮罗便进来回禀,道是清平候夫人进宫求见德妃娘娘。

德妃此时想要求证先皇后与秋香症候的心情比陶灼华更为迫切,她敷衍地笑道:“果然说曹cao,曹cao便到,快请她进来说话。”

清平候夫人着了件雪清色的缂丝长帔子,浅金色的琵琶襟上绘绣着做工精细的折枝海棠花纹,发上簪着只绿松的芙蓉花掩鬓,端庄而不失大气,比之大相国寺那一面更添了些风韵。

她浅笑着冲德妃娘娘行礼,又与陶灼华点头示意,便在德妃的下首落了坐,只说道:“前日府里得了些新鲜的铁皮石斛,想着这东西矜贵,便想来拿来孝敬娘娘调理身子,特意植了些旺盛的挪进宫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昔年

德妃与清平候夫人两姐妹说话极其小心,便是在长宁宫里亦怕隔墙有耳。

听得清平候夫人提及铁皮石斛,德妃便就着清平候夫人的话笑道:“铁皮石斛么,果然是好东西,不过听闻极难养活,怎么还必须要用纯净的山泉水浇灌?”

清平候夫人颔首道:“娘娘果然见识多广,这东西正是这个毛病,若用了普通的井水,便难以将它养活。因怕它不好打理,娘娘这里也没有专门的人cao持,我特意将府中的老仆带来。您拿它来泡酒,晚间喝上一小盅,对身体大有裨益。”

两姐妹配合默契,几句场面话交待清楚,德妃便命绮罗寻人将这铁皮石斛搬进花房,要小太监打来几桶山泉水预备灌溉,清平候夫人已然命那老仆上前见过德妃娘娘。

此刻绮罗守在了门外,将两扇朱红鎏金的大门关得严丝合缝。除却陶灼华与德妃姐妹两人,房中再便是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仆。

多年不见,德妃娘娘还能从来人脸庞的轮廓间依稀认出,这的确是位昔年坤宁宫的旧人。她颇为唏嘘地望着面前老妪花白的头发,指着她满脸沟壑的面庞问道:“本宫记得你好似姓杨?也不过五六十岁的年纪吧?离你出宫不过十余年的功夫,你怎么老成了这幅模样?”

老妪不承想德妃娘娘还能一口道出她的姓氏与年纪,眼中不觉噙了泪水。昔日的宫婢虽然历尽沧桑,从前服侍皇后娘娘的气度却霎时闪现。

杨嬷嬷从袖间取出帕子在眼上印了一印,再整整自己的衣裙,冲德妃娘娘大礼参拜道:“娘娘真好记***婢果然是姓杨。”

先皇后身畔有两位嬷嬷掌事,都是她从娘家带来,自然忠心不二。除却这位杨嬷嬷,德妃记得还有位好似姓季,便随口问道:“昔年先皇后过世,你与季嬷嬷都出了宫,这么些年一向可好?”

杨嬷嬷吸了吸气,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回道:“难为娘娘记挂,您说的那位季嬷嬷已然不在人世了。她命运坎坷,收了个养子又十分不济,只晓得骗她的钱财。去岁她的养子出了事,季嬷嬷只求息事宁人,竟吞金自逝了。”

德妃记得那时节meimei曾说起发现有人倒卖从前坤宁宫的首饰,循着线索追查时,那位嬷嬷已然吞金自逝,原来自尽的这位便是那位季嬷嬷。

德妃赐了杨嬷嬷起身,指了指下首的绣墩要她坐着说话。瞧着杨嬷嬷脸上悲苦,德妃不觉问道:“你们是随在先皇后身边的老人,昔年先皇后过世,陛下曾说要你们在宫内荣养。既是出宫无依,为何一个一个都选择了出宫去,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杨嬷嬷见问,一时悲从中来。宫里头出来的人自然玲珑剔透,她晓得这些日子清平候夫人苦苦寻人,只怕并不为着着这些表面的关怀,大约昔年东窗事发,如今德妃娘娘要翻旧帐。

忆及季嬷嬷的惨死,杨嬷嬷又含着泪跪在了德妃娘娘面前。

她哀哀说道:“娘娘,奴婢是打这宫里头出去的,深知宫里头的水深火热。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娘娘你为着什么目的苦寻奴婢,奴婢都不甚在意。打从离开宫中的那一日,奴婢便没能想着自己能得善终,只打量着能躲得一日便是一日。如今被娘娘寻得,指不定还是奴婢的一个契机,能替皇后娘娘出口气。”

怀揣着秘密离宫,杨嬷嬷东躲西藏,习惯了一个人过活。昔年这几位嬷嬷都在宫内养尊处优,如今李嬷嬷富态尊荣依旧、季嬷嬷落得吞金自逝,而杨嬷嬷隐在荒郊野外餐风露宿十余载,已然是十足的老妪。

昔日季嬷嬷还曾劝慰杨嬷嬷道养儿防老,要她与自己一样收位干儿子养老送终。杨嬷嬷苦劝道:“咱们怀揣着秘密出宫,还是少与人来往为上,免得露了行藏,招来杀身之祸。”季嬷嬷不听劝告,一条命真得损在干儿子手上。

今次被清平候的人发现,杨嬷嬷胆怯之余,到有些如释重负。她想着既是再次入宫,拼上条命也要替旧主讨些公道,强如无声无息被人杀了灭口。

她再冲德妃娘娘叩首道:“娘娘,老奴说句心里话,您千方百计打听从前坤宁宫的旧人,里头未必没有您的私心。奴婢这些年身子骨不好,早便活得有些腻歪,遇着娘娘您到是唯一能替旧主报仇的机会,自然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