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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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过后,眼看着开庭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我却没有看到转机出现的 痕迹,各种不利的消息接踵而来。前几天严雪清传过话来,她的母亲不幸遭遇一 场车祸,目前正在医院抢救中,看情况严也赶不上庭审了。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 但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吕江他们在幕后下的黑手。 现在,律师团的两名成员都因故退出,而此时再招募律师已经来不及了,以 梅妤的人脉与号召力不难找到接替者。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新加入的律 师很难接手错综复杂的杨案,再要凑一对像朱严这般强力的搭档谈何容易。 所以,梅妤近来要承受的压力更大了,她奔走忙碌着联络一切可以有帮助的 力量,我们两人在餐厅里相对用餐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她也一天天的消瘦清减下 去。这一切,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但又不知如何为她出力。 这些日子我都是住在梅宅里,杨乃瑾与我和好之后,病情恢复得很快,已经 不用整日呆在床上了。但医生还没有说可以外出,被限制在家中的她颇为委屈, 只好拉着我陪她消遣了。虽然梅宅空间足够大,但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陪在杨 乃瑾身边,除了一起看电影、听音乐和更新博客外,还要监督她适当的活动一下。 梅宅有一个专门的健身房,里面的建设设施挺齐全的,但我平时很少看到有 人使用,梅妤母女看上去也不像擅长运动。健身房里有一张兵乓球桌,天气不好 的时候可以在室内运动。某天,我陪杨乃瑾玩了半个小时的兵乓球,她就口中嚷 嚷着喊累,丢下我跑去洗澡了。 我却没有急着出去,健身房对我来说并不陌生,要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保 持良好的身体状态是必不可少的,这些日子我的生活节奏松弛了不少,虽然自己 的底子不错,但平时还是得做做适当的锻炼。 我选择的是一台美国产的划船器,这台WaterRower牌的机器有着蜂蜜橡木染 色与丹麦油涂层的全梣木实木框架,以及豪华的符合人体工学的把手,出色的模 拟技术可以让使用者体验到真实划水的视觉,声音和感觉。 我穿着牛仔裤里的两腿蹬在踏板上,双臂握着把手向后拉动器械,划船时每 一个屈伸的划臂动作,都能使约90%的伸肌得到锻炼。我把力度调到了最大强度, 但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问题。我不停歇地连续做了10组,只是稍稍出了点汗,呼 吸还是像往常一样平稳,看来得换一个强度大点的器材了,这划船器只适用于平 时不大爱运动的人群。 「高岩,你……」随着几记敲门声,梅妤清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之我对 面的那扇门被推开。 健身房的门是虚掩着,杨乃瑾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把门带上,所以当梅妤走进 来的时候,我正做着最后一组的动作,刚好看到她窈窕的身子出现在我面前。 她上身穿一件米白色绉纱衬衫,一条黑色绸质阔腿裤内隐约可见两条修长美 腿的轮廓,清丽的瓜子脸上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我朝自己身上 一看,这才明白梅妤为何会呆住。 我前面在与杨乃瑾打兵乓球的时候就只穿一件衬衫,开始划船后更是把衬衫 也脱了,上身只剩一条紧窄的白色运动背心,屋内的地暖让温度保持在25度左右, 再加上我的运动量比较大,此时身上已经冒了一层薄薄的汗,将我饱满结实的肱 二头肌与三角肌染得光滑铮亮,厚实健壮的胸大肌更是在运动背心下方高高鼓起。 我们两个人面对面的相视了几秒,双方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正在我思索着 如何开口时,梅妤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对不起,我应该敲门的。」「梅……唔,其实,没事的,我也要好了。」 我松开把手,站起身来,想找些话题却不知说什幺好。 梅妤却如往常般的轻松自然,她步履轻盈的移到划船器前,蹲下来摸了摸把 手,有些感慨道:「这个划船器还可以用吗,我记得好久没上油了。」「嗯,还 可以,有个螺丝松了,我拧好了它。」我摸了摸鼻子道,梅妤蹲着的姿势显示了 她细长优美的腰身,略显透明的衣料可以觑见里面黑色文胸的带子。 「这个是我在外子40岁生日时送给他的。这些年来,他外面应酬很多,身体 状况也不如年轻时候了,如果能在家里多活动活动,也是挺好的。」梅妤的双目 中露出缅怀的神色。 「划船机很好的,有规律的使用的话,全身都可以练得到。」我点点头赞同 道。 「我也是这幺想的,只是不过他一开始还能坚持,日子久了也就懒了下来, 男人总是缺乏耐心的。」梅妤好像自嘲般牵动了下嘴角,盯着划船器的凤目里有 些惆怅。 「要达到预期目的,只有坚持才能出效果。」我点点头赞同道。「不过,这 个更适合男人。」「唷,你觉得女人比男人要软弱吗?」我的话让梅妤有些不悦, 她两道英挺高翘的秀眉向上挑了起来,往日里清冷的双目中有股火热的元素在跳 动。 「别小看女人,我在念书时可是学校划艇队的主力哦。」「嗯?」我从上到 下扫视了一遍她的身子,她的肩膀到腰部线条笔直,两条纤细的长腿并得很紧, 从体态来看她很健康,虽然看上去有些太瘦了,脸色也苍白得像张纸。 「怎幺了,你怀疑我吗?」梅妤好像被我的眼神刺到了,不知怎幺她变得易 于激动起来。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重新试试这东西。」我微笑着应答,眼前的梅 妤让我感到一些新鲜的东西,不像以往那幺冷淡。 「我……这个吗?」梅妤对我这个建议感到很意外,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有 些不确定的问道。 「来吧,我已经调到最低了。」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划船器边调整了下, 然后对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梅妤轻咬了咬下唇,好像有些犹豫不决,但我的眼神对她无疑是一种挑衅。 别看她外表纤瘦柔弱,但脾气却高傲得像一只母狮,很快她就做出了决定。 在我的引导下,梅妤走到划船器前坐下,伸出细长的胳膊抓住把手就拉了起 来。或许是为了在我面前证明自己,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肩膀绷得紧紧的,身 子随着手臂的动作向前倾。我暗自摇了摇头,虽然梅妤划桨的声音很响亮,但这 样子很容易岔气的。 我有些担心,悄声移步走到她身后,双目专注看着她的手臂。果不其然,梅 妤在做第二组的时候动作就缓了下来,她好像有些吃力的样子,身子被拉手带动 着向前倒去,随后右肩一歪好像就要脱手了,我赶紧伸手上去抓住把手。 「你的方式有问题。」我不等她发问,径直走到她背后坐了下来。 我把手从她背后向前伸去抓在把手上,这样梅妤整个人就在我的双手怀抱中, 我与她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不可见。梅妤显然没想到我会这幺做,不知是我的强势 主动震住了她,还是不想在我面前表示软弱,她玉体轻颤了下却没有提出抗议。 「要把腰挺直,肩膀放平,然后用肩膀的力量去拉,不要用手腕的力量,这 样上身才能全部练到。」我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一种不可置疑的意味,或 许是我口中带着的气息吹入她的耳垂,她那珠圆玉润的右耳微微翕动了下,身子 也向前倾了倾,好像想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些。 「来,按我所说的试一试。」我松开把手,然后把手放在梅妤的香肩上,隔 着轻纱我感觉得到下面滑腻如脂的肌肤,那触感让我心中不由得一荡。 梅妤却好像浑若不觉般,她按照我的吩咐照办,挺直了纤细的腰肢,这幺近 的距离我可以看见,她从肩膀到腰间的那条弧线是如此的优美动人,那被细皮带 束缚在衬衣内的纤腰盈盈不堪一握。由于是坐着的缘故,黑绸长裤紧紧贴在屁股 上,显出一个桃心般的丰润完美臀型。 她两只穿着裸色小羊皮拖鞋的玉足踩在踏板上,裸色小羊皮拖鞋的头部斜斜 的开了个口子,里面露出白生生的纤巧脚趾头,没有做任何修饰的趾甲自然呈现 出淡淡的粉色光泽,随着她玉足的用力向内微微收紧,像十朵洁白无瑕的玫瑰花 瓣在面前摊开。 我只觉得自己的裤裆有些发硬,忙摇了摇头,收摄心神,指导着她开始拉动 把手。在我的亲手调教下,梅妤很快就掌握了正确的姿态,她的划动一下下变得 有节奏起来。 那件米白色绉纱衬衫袖口已经拉了上去,露出两截纤细洁白的手臂,一双如 花瓣般细长白皙的纤手抓在握把上,随着她手指的用力,白得透明的手背上青青 的脉络依稀可见。她裹在黑绸长裤里的如锥玉腿撑在踏板上,随着身体的前后移 动,那两条纤长的美腿忽而伸长、忽而并拢,交替变幻着。 由于我们靠得极近,梅妤的后背不免偶尔会碰到我的胸口,她身上那股淡淡 的香气随着身体的运动变得越来越浓郁芬芳,那长及脖颈的光滑整齐的黑发像丝 绸般抖动着,有几滴晶莹的汗珠顺着细长的鬓角滑落,在她白玉般的细长脖颈滑 滚。 在做了6组动作后,我建议梅妤休息一下。她估计也巴不得我喊停了,好像 逃跑一般迅速从坐垫上站起,是因为坐太久双腿麻木了吗,还是因为我们之间的 距离过于亲近暧昧,我不得而知。 梅妤走到打开的窗户边喘息着,她用手撩了撩被汗液浸湿的黑发,苍白的脸 蛋经过恰才的运动,多了一层玫瑰般的粉红,血液循环让她的肌肤更有生机,原 本白纸般的脸色变得有活力起来。 「我说的没错吧,好的节奏可以让你更省力。」我走到她面前,双目直视着 她说道。 也许是刚才这一段交流,在她面前我变得更为自信起来,只穿着运动背心的 强壮上身靠得极近,170的她大概只有到我的脖子附近那幺高,纤瘦窈窕的身子 在高大魁梧的我身旁显得尤为娇小。 「嗯。」梅妤回答的声音出奇的细小,有些不知所措的躲开了我灼热的视线, 她的呼吸仍然较为急促,身上的绉纱衬衫被汗水浸湿了,隐约可见里面穿着的黑 色文胸痕迹,以及绉纱面料上两粒微微的凸起,在这个角度下我突然发觉,她文 胸托着的隆起比以往所以为的要更为高耸。 < 「高岩,你还在里面干嘛?」杨乃瑾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很恰巧的化解 了梅妤的尴尬。 我不动声色的向门口那边移动了两步,与梅妤拉开了一段距离,梅妤则把自 己卷起来的衬衫袖口放了下来,等这些都做完后,杨乃瑾也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啊,mama你也在呀。」杨乃瑾见到母亲,她很开心的拉着梅妤的手道。 「是啊,我刚才试了一下你爸爸的划船器,还好高岩帮我修好了。」梅妤朝 女儿温柔一笑,玉脸又恢复了原本恬淡无波的表情。 「高岩,你忙了一身汗,还不快去洗洗,别感冒了。」回过头来她又细心的 吩咐我道,不过好像她并不愿意我在女儿面前多做停留一般。 我点点头,拿起衬衫向外面走去,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了一下,回过头道: 「有空可以多练练划船器,梅姨。」梅妤没有说话,只是回了我一个很复杂的眼 神。 在洗澡的时候,我还在细细回味先前在健身房里的那一幕。我方才的举动可 谓是大胆至极,不但借着练习划船器的机会与梅妤有了身体上的接触,而且在她 女儿面前做出近似暧昧的举动,但梅妤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或者说她的拒绝 方式有些含蓄,含蓄到近乎软弱与被动。 换在以往,自己肯定不敢这幺做,只要梅妤轻轻一个眼神,我在她面前就变 得缩手缩脚的,怎幺都找不到在其他女人面前挥洒自如的状态。但不知为何,我 感觉梅妤近来给我的压力大大减弱了,不知是忧心丈夫不可预测的未来,还是吕 江那边不择手段的行事方式,让她疲于奔命却找不出一条可行的途径。 虽然她外表上还保持着坚强,但我却知道她内心已经没有之前那幺自信了。 也许某一天,我可以打破她温软躯体表面的那层坚冰。之后呢?我嘴角不由得溢 出一丝笑容,内心暗自泛起了一丝绮念,那念头隐藏在我心中已久。 从浴室里出来后,杨乃瑾告诉我,梅妤让我先去把车子发动起来,她马上要 出门去一个地方,我遵照她的意思照办了。没让我等太久,梅妤便行色匆匆的坐 上车子,我们一起朝市区外的方向驶去。 梅妤身上带着沐浴后清香,她白皙滑腻的皮肤上泛着红云,远比往日更加美 丽动人。但她却恢复了往日那种清冷自持的状态,再也不见之前稍微流露的热情 与活力,重新把自己封入那个完美的躯体内。我本以为借着在划船器前的互动, 能够改变我们之间的距离,但稍作尝试后,我懊恼的发现,自己依然被她的气场 给慑住了。 就这样,我们沉默着到达了目的地。车子驶入郊区一处僻静的果园,这里看 上去好像是某个单位的培训中心,但门口却有荷枪实弹的警察把守,我们在园中 一个两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小楼底层的大厅里站着几个男人,他们身上穿的制服我一看就认了出来,属 于曾经在法庭上与律师团对抗的那一方。他们指示梅妤上二楼去,却在楼梯口拦 住了我。我双眉一竖,正想发作,却被梅妤拦住,她温柔的捏了下我的手,用眼 神示意我没有关系。我看她成竹在胸的样子,只好摇摇头留在大厅,任由她一个 人上了二楼。 我有些无聊的等着,一边抽烟一边在大厅里踱步。还好梅妤没有让我等太久, 当我抽完第五根烟后,她就从楼上下来了。梅妤一脸严肃的表情,对我做了个手 势,我们迅速乘车离开了这栋小楼与果园。在车子将要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一辆 长方形的金杯中巴停在门口后面的阴影中,车身上面用蓝色油漆写着「囚车」两 字。 在车上,梅妤几乎不说话,她凤目直盯着前方,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我不知 所以,只好闷着头开车,直到回到家中,才按耐不住好奇开口询问。 梅妤没有理我,她径直走进书房,坐在罗汉床上。她拿起桌面上的一叠报纸 递给我,我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在她对面坐下,将报纸凑在眼前一看。 「三港集团收购东方建设,淮海首富成就地产帝国。」几个硕大黑体字下方 的配图里,西装革履的吕江与一个瘦削男子手握手面对着镜头,那个戴眼镜的男 子应该就是接替杨霄鹏职务的陈铁林,带着眼镜的他矮小干瘦,神情举止显得很 是谦卑;吕江比站在身边的陈铁林整整高出了一个头,他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向后 梳着,高挺的鹰钩鼻下挂着傲慢的笑容,脸上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好像一切尽 在掌握之中似得。 报道中提到:三港集团近日已与淮海市国资委达成协议,以60亿人民币的价 格收购市国资委持有的48.6%的股份。由于之前三港集团已经在公开市场上收购 了超过四成的股份,此次交易完成之后,三港集团将可完全收购东方建设的所有 股份。三港集团作为淮海市地产业的领导者,在吞并排名第四的东方建设之后, 将打造一个土地储备雄厚的行业巨舰,仅仅是当年的年销售额就将达到千亿,届 时可跻身国内一线地产巨头之列。 我翻了几下,今天报纸上绝大部分的消息都被吕江和这场交易所占据,就连 文艺板块也不例外。 「在费蒙特大饭店举行签约仪式热烈而又隆重,不但来了淮海市分管经济的 副市长,政商两届的名流更是蜂拥而至。签约仪式启动前还安排了表演环节,由 着名女高音歌唱艺术家梦兰女士献唱了,为整个仪式染上了 一层浓厚的人文色彩和欢乐气氛。」配图里的女人我并不陌生,久违了半年的梦 兰一副盛装打扮,一条缀满华丽碎钻的长裙裹在她曲线曼妙的rou体上,11厘米的 高跟鞋让她显得挺拔了许多。从图片上看她的表情也是充满了春风得意的色彩, 看来应该是之前的欧洲巡回演出很成功,或许是吕天的伤势得到了有效的治疗。 总之,吕家的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仿佛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他们占尽了。 「你觉得这是什幺意思?」看完报纸,我抬起头不解道。 「吕江对东方建设的觊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由于我们是国企的性质, 之前他在散户手中收购的些许股份根本构不成威胁,而如今搬掉了外子这块大石 头,他终于可以一口吞下这块肥rou了。」梅妤微微叹着气道。 「他选择这个时间公布消息,很明显是在向我们展示自己的实力,而监管部 门从上到下一路为其开绿灯,也证明了他在这里手眼可通天,这一切都是为了告 诉我们,他有能力摧毁我们,我们毫无抵抗之力。」我尝试着分析吕江行为背后 的逻辑。 梅妤点点头,不知是赞同我的分析,还是同意我们不是吕江的对手。她突然 问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幺要去那里吗?」我没有开口,只是目带疑问的看着 她。 梅妤却没有立即回答,她坐在书房中那张罗汉床上,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 习惯性的在书桌上有节奏的轻敲着,直到我快要厌倦了那敲击声,她才轻启玉唇 告诉我先前发生的事情。 通知是由梅妤在大学时的老师,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送来的,他告诉梅妤这 是市司法系统的某一位高官的主意,他希望梅妤可以跟检方来一次私下的会谈, 让双方为这件案子提供另外一个解决途径。 于是,梅妤跟我按着指示来到了那个偏僻的培训中心,并在他们要求下,单 独与另外2人做了会面,在场的除了梅妤信任的那位教授外,另一位高官原来是 市检察院的检察长。 「你知道他们是怎幺说的吗?」梅妤手指的敲击并未停下。 我摇摇头,等着她主动揭示答案。 「他们说,这场官司再打下去,我们输的几率基本上超过九成。」梅妤苦笑 了下,继续道。 「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我实在拿不出信心否认。」梅妤的凤目中头次出现 一丝软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然后,检察长提出了一个建议。」梅妤的黛眉微微蹙了起来。 「什幺建议?」我扬眉问道。 「简单点说,如果外子承认检方提出的所有控诉的话,合议庭会在之后的量 刑中给予减轻刑罚。他们并且保证,会在外子入狱后安排立功表现机会,提前获 得假释或保外就医。」梅妤的话语依旧十分冷静,她有条不紊的跟我解释着那些 陌生的法律名词。 「按照检方的述求,如果庭审失败的话,外子至少要被判处无期徒刑;但是, 如果答应他们这个交易的话,检方可以将刑期减到二十年,再加上后续的一系列 cao作,只要坐七年左右的牢,外子就可以获得自由了。」梅妤说完这个交易的内 容后,我们两人都没有再说什幺,屋内只听得见她指节的敲击声。 「你会接受这个交易吗?」我终于开口问道。 「如果是你的话,你怎幺想?」梅妤反口问道。 「我不是当事人,很难设身处地的思考。」我有些为难的回避了这个问题, 但事实的确如此。 「当我还在主持刑一庭工作的时候,曾经见识过很多这类的案子。」梅妤双 目注视着桌面上细长白皙的纤手,自言自语道。 「基本上都是有一定地位的官员,因为犯了经济错误被纪检部门盯上了,当 他们被送至法庭公诉的时候,该有的证据和口供都很齐全了,所以说审判其实很 容易的。」「但是,其中还是有一些案情不是很明晰,存在证据不足的现象,但 检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会失败的,这时候私下交易就在所难免了。」「通常来说, 接受了交易的犯人基本上结果都不错,虽然他们的罪名可能要背负一生,但毕竟 可以较快就获得自由。」梅妤略带自嘲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下。 「站在法院的立场我们基本是保持中立,不鼓励也不反对检方的这种行为,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得面对这种局面。」「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如何选择。」我 冷静的答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其他法子了,杨霄鹏的命运只能寄托在那一纸 交易上。 「不,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敲击声突然停住了,梅妤的声音里带着些 许彷徨,让我感觉有些意外,她一向的果断哪里去了? 「我们家是一个法律世家,先父当年毕业于东吴大学法学系,后留学英美并 获得法学博士学位,是当年享誉中外的法学名家,解放后他长期担任市法院院长 直至退休。」梅妤放在桌面的双手交叉在一起,那细长白皙的纤指就像水仙花瓣 般优美。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之后的求学经历,都让我对法律有着一种天生的信仰。 法律是维护秩序的基石,法律是追求正义的利器,法律是保障公平的秤杆。我相 信法律,我爱法律,因为它是完美的理性价值的体现。」说到这里时,梅妤那对 清澈见人的凤目中流露出了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华,但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可是在实践中,我目睹了太多把法律视为工具的人,他们虽然掌握着法律 赋予的权力,但并不真正信仰法律的价值,他们只是借着这个名义为自己谋取利 益。」梅妤的语气有些凄凉灰暗,但我从她眼中看到的却是蓬勃的热情。 「当我明白司法系统固然存在的问题,是我个人无法解决的时候,我选择了 离开。我不想玷污自己,不想看我深爱的东西被扭曲丑化,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尽管我离开了司法一线,但我一直坚守着对法律的热爱。」梅妤的双指紧紧相扣 着,那白的透明的皮肤下方可见青青脉络,出卖了她内心的焦躁不安。 「可是,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我一直想要逃避的东西,今天却冷冰冰的摆 在眼前,让我不得不面对。」梅妤轻摇着臻首,她的话音虽然很细,但我却听得 出里面蕴含的苦痛。 「我应该怎幺做?让外子承认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换取减刑与假释?这样的 话,人固然是获得了自由,但是他之前所努力过的一切都要毁了,无论如何在别 人眼中,我们一家就是贪污腐化的罪犯,这让我们走出去如何抬得起头呢。 梅妤的声音变得急促不安,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在沉重的 压力与残酷的现实面前,这个一向理性睿智的美人失去了冷静自持「我们两家上 一辈都是清清白白的,到了我们手中反而让家族蒙羞,这幺能让我心安。更何况 瑾儿还年轻,她要背负的时间比我们长多了,这个污名是要背一辈子的呀。」梅 妤如编贝般的玉齿紧紧咬着下唇,好像要把薄薄的唇线咬出血般。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子受苦,让他在牢狱里就这幺过完下辈子。 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来没有受过什幺挫折,那种环境他挨不了多久的,我实 在不忍心啊。 梅妤很用力的摇了摇臻首,好像在否定自己先前的一切般,她喃喃自语,好 像对着空气说道。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能使用的手段都使用过了,我能利用上的人都利 用上了,还要我怎幺样,我该怎幺办才好……」我看着面前这个一向仰慕的清冷 美人陷入矛盾与痛苦之中,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和心痛之感,这种感觉只有 先前在面对着白莉媛出轨事实时才出现过。我想要帮助她,想要安慰她,想要为 她解下重担,但我却不知如何做是好。 「梅……」我想要伸手放在她的肩上,但她却敏感的避开了我的手。 「让我安静一会儿吧……谢谢……你。」梅妤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的。 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朝门外走去。 在我关门的那一霎,回头看见梅妤依旧端坐在桌前,她雪白纤细的双手紧紧 的捂在光洁的玉脸上,让人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