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其他小说 - 媚者无疆(完)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这最适合的时机站立不稳,人前栽,双手一推。

    推力往前传递,到最后一个弟子被推出人群,猛然间站到了方歌跟前。

    这弟子茫然,环顾四周,最后决定干脆昂然,将手一举:「就算师傅败了,

    我们也不屈服,是男人就该站着死!」的3

    「是男人就该站着死。」一直沉默的裘洛跟了句,不是口号,而是可怕的宁

    静。

    群情一时奋勇,方歌侧耳,听到身后乌马扬蹄,马上骑士铠甲簌簌而响。

    身体是如此软弱,他只看见裘洛持剑踉跄而来,那双撞鹿般的眼睛就在自己

    跟前。

    长剑在最后关头被他扬起,弧线美丽,划过裘洛颈项,一剑就斩下了他头颅。

    鲜血冲天,一时淋湿了众人的豪气。

    「谁有种不妨上来。」方歌断喝,将剑横平,剑尖托着裘洛的头颅,朝四下

    凛凛一扫。

    众人定定。

    有人胆怯,个落下了兵器。

    场面终于得控,方歌微微踉跄,朝人群中的晚媚投去一眼。

    一眼千言,晚媚终于低头,安静,放弃鼓动。

    身后的十二骑士开始勒马,长刀整齐入鞘,在最后时刻放弃屠戮。

    谁都不曾犯下杀戒。

    只有方歌剑槽饮血,剑尖上的孩子双目圆睁,亲眼见证着他的罪孽。

    「解药,一颗外敷一颗内服。」

    事情完毕之后方歌被架回住处,才关上房门,就听见晚媚说话。

    是两粒暗红色的丹药,象凝固的血。

    方歌接过,搁在手心打量。

    晚媚的冷笑随后而至:「你别告诉我你不想服,想一死明志。」

    方歌无有表情,将一粒丹药内服,另一粒在手心慢慢碾碎。

    「知道你的计划,算定裘洛一定应战,暗算你,等你落败后万箭齐发,让全

    武林见证你言而无信。」晚媚抚着手心:「我的计划不可谓不周详,可最终还是

    被你扭转,我该代表公子向你致意。」

    「杀了裘铁胆和裘洛,我一样不能回头。」方歌抬眼,不掩饰自己的厌憎:

    「恭喜阁下目标达成。」

    「你可以讨厌我。」晚媚笑,捏起那揉碎的丹药,抬手替他敷上伤口:「反

    正这世间寥落,我不再需要向谁示好。」

    「坚持你的坚持吧,方歌方大侠。有东西值得坚持,总归还是有幸。」

    到最后她弹指,在方歌伤口重重一按,起身,语气终究唏嘘。

    ※※※※

    「笑蓬莱买下,这是地契房契和所有的卖身契。」走进自家小院后苏叶发话,

    手指哗啦啦翻着那堆纸张,给小三过目。

    「一共花了一万两,你给我一万五千两,剩下的五千两归我。」隔一会他又

    道,拿出银票,湿漉漉地亲了口:「飞泉琴啊飞泉琴,老子来也。」

    小三笑,将轮椅往前推了一把:「我劝你最好不去买,省得再上当。」

    苏叶的脸立刻转阴,恨恨:「再诋毁我的品位,小心我把你卸成八块。」

    小三不语,只是推轮椅到他的一架古琴前,抡值,弹起一首。

    一曲立刻让苏叶噤声,苦笑着回味起了当日。

    琴痴苏叶,一个买琴成痴却琴艺平平的呆子,各大琴行有名的冤大头,大概

    很少会有人想到他是个杀手,而且是个武功极高要价死贵的杀手。

    杀手大多为钱,他也不例外,只是银子最终全进了琴行老板口袋而已。

    那天的情形他记得很清楚,和平时一样,日上三杆他才起床,肿着眼泡去茶

    馆喝茶。

    喝到一半女老板出场,在他茶杯下面压上了张字条。

    老规矩,这里是他的接头地点,有纸条就表示有买家。

    原本他是没兴趣的。

    没有相中又没钱买的好琴,又还有钱喝茶,他一般就懒得接生意。

    打开那张字条也只是纯属无聊。

    「二十万两。」

    纸条上只得这四个字,却立刻让他张口结舌。

    按市价他值一万两,这是哪个呆子,居然和他一样是个冤大头。

    「三元巷三号,主顾在那里等你。」女老板在这时凑近,呵气如兰,在他耳

    边轻声了一句。

    三元巷三号,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苏叶在那里次见到了他的主顾,小三。

    「我要搬去你家,二十万两,雇你杀要杀我的人。」

    这是小三跟他说的句话。

    苏叶的个反应就是翻眼睛:「二十万两雇老子做保镖,你……」

    「我没有二十万两,这笔钱要以后给你。」

    这是小三的第二句。

    那意思是,他要跟一个杀手赊账。

    苏叶当时闭气,一只手握得咯吱作响,好容易才克制住,一甩袖预备走人。

    身后就在这时响起琴声,小三坐在轮椅,俯首凝神,弹的就是。

    「你那满屋古琴,难道不需要一个知音?」

    这是小三说的第三句话,一语中的,立刻收服他心。

    「我很好奇你怎么给我那二十万两。」回想到这里苏叶前倾,指指那堆纸:

    「地契房契卖身契,就这个,能值二十万两?」

    「从今天起你是笑蓬莱的大老板,账面所有盈利归你,二十万两,不会是个

    大数目。」小三淡淡,手指却是坚决,滑过一个最艰涩的高音,而后收势,乐声

    归于详宁。

    同一时刻,修文殿,殷梓运指,这么巧,弹得也是一曲。

    同一支曲子,小三弹得清淡隐忍,他却弹得肆意,邪恶而魅惑。

    郁宁远在龙椅上坐着,手托下颚,看奏折看得无趣,于是问:「你觉得宁王

    能完成这次任务吗?」

    「能。」殷梓斩钉截铁:「皇上只需担心他的野心,不需担心他的能力。」

    「一个瞎子,纵然有野心,又能怎样。」郁宁远伸个懒腰:「也许你我多虑

    了,而朝廷也需要他这种人才。」

    殷梓不语,继续奏曲,发丝微荡。

    一曲终了,他抬头,这才发觉郁宁远已经盹着,披风松散,正从肩头滑落。

    于是他起身,悄声上前,本意是替他的皇上盖好披风。

    郁宁远没有察觉,脸朝右,睡得很安宁。

    殷梓低头,看到了他毛绒的鬓角,薄透的耳垂,还有那半敞龙袍下微露的锁

    骨。

    火盆里竹炭噼啪一响,他忽然觉得燥热。

    额角一滴汗坠了下来,啪嗒一声落进郁宁远颈项,往下滑去。

    殷梓呼气,只觉自己的心也滑了下去。

    滑过背,腰,一路蜿蜒。

    最后停在,那里。

    第四章。寒血(上)

    一

    「皇上,夜深露重,还是回寝宫歇息吧。」

    最后殷梓发话,退后一步,和他的圣上保持距离。

    郁宁远醒来,朝他微微一笑:「是该回宫,只是朕不知今晚该去哪个宫,是

    皇后那里还是静妃。」

    「皇后吧。如果皇后能诞下龙子,那最好不过。」

    「就依太傅。」郁宁远抚掌,走下阶来,在殷梓身边站定:「太傅是不是也

    该在谁怀里暖一暖?朝里关于太傅的风言……」

    殷梓扬唇,笑得轻蔑肆意。

    「做为殷梓,你可以不在意。但做为殷太傅,朕希望你在意。」郁宁远温声,

    搭手拍了拍他肩头。

    「是。」

    殷梓低头,这一声回得压抑,不复张扬。

    摘星楼,京城第二高楼。

    谢纭如今就在楼顶,半敞着衣衫,手里提着酒壶,俯瞰自家产业的璀璨灯火。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摘星楼不能摘星,但是却有最好的美酒最好的淮扬菜,

    外加六十六间销魂窟,绝对能把你的心摘了去。

    在谢纭脚底的这间,便是摘星楼里最贵的一间,房名银狐,里面半间屋都做

    了一个圆形的榻榻米,上面铺着银白泛光的一张大银狐毯,由九十张上好银狐皮

    裁剪而成。

    有客人说,在那上面云雨翻覆,就好像在白云堆里浮沉,一瞬间就成了谪仙。

    如今这房里有了客人,里面点着三盏油灯,半明半暗。

    谢纭酒喝得多了,头脑有些发涨,一时兴起,将眼贴上了天窗。

    她眼看到的,是一把斜靠在墙壁的油纸伞,伞柄翠绿欲滴,伞面一朵金

    色莲花。

    然后就是一头流泻的长发,纯黑色,被油灯照着发出澄光,正在前后摇晃。

    不过是场寻常的男欢女爱。

    令谢纭惊讶的是这个女子的腰力。

    如今那男人站着,女子就挂在他腰间,双腿盘在他后臀,居然能够就这么挂

    着,随节奏不停起伏。

    谢纭的身体有些发烫,不自觉去抚了抚咽喉。

    那男子这时在屋里撕吼一声,张开五指,握住了女子rufang,发疯似地开始抽

    送。

    女子嘤咛一声,腰上发力立起身来,一记就咬住男子肩头。

    男子吃痛,脚下发软,一屁股坐上了那光滑如缎的银狐毯。

    这最后一记冲撞促他达到高潮,女子后让,就在他爆发时抽身出来,男子热

    液汩汩,全都射上了她身下丛林。

    谢纭顿住,呼吸益发粗重,看那温热的白色液体顺着女子大腿下滑,自己的

    心也仿佛随之坠落,坠向一个无边的欲望坑洞。

    「你真好……」屋里男子嘶声,眼底一片迷离。

    女子弯腰,半跪在他身侧,手指沾了腿上液体,在他乳尖缓缓打圈。

    谢纭又是吸了口气,看那男子闭上双眼,自己也将眼半眯,仿佛那粘腻的液

    体正在自己胸口摩娑。

    只是一个恍神,她就差点错过了屋里最诡谲的一幕。

    那把翠柄纸伞,在这时有了异动,有一条翠绿的细线,从竹柄里缓缓游了出

    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谢纭定睛,这才看清那是条蛇,和翠竹完全同色的碧蛇,

    吐着花蕊一般粗细的蛇信,正缓缓游上狐毯。

    没曾等得及她发声示警,那蛇已经跃起,滑过碧绿色一条弧线,咬上了男子

    的脖颈。

    在她摘星楼地盘,这女子胆大包天,居然御蛇杀人。

    谢纭的酒一时间醒了大半,再不犹豫,抽出腰里佩剑,剑柄朝下,将天窗敲

    了个粉碎。

    「喀嚓。」

    在空无一人绝对密封的地室,就算杯子破裂这样细小的声响,也被放大,有

    着隐约的回声。

    殷梓定了定,看着手间碎成八片的青瓷杯。

    被割破的手心滴下一滴热血,落到他暗沉的紫衫,在上头慢慢弥散,最终竟

    然烧出了一个小洞。

    殷梓苦笑一声,伸出舌头,将掌心剩余的鲜血挑了。

    和常人的血不同,他的血虽然毒性灼人,但却没有热度,凉冰冰。

    世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冷血动物。

    也象所有冷血动物一样,他趋暖,在这摘星楼的地室,有用山石砌成的水池,

    有人不断往里添换热水,仿冒天然温泉,专供他一人享用。

    水池内现下水汽氤氲,似乎伸手在向他召唤。

    殷梓抿了抿唇,将鸽血石腰带解了,衣衫除尽,悄声潜下水去。

    和每次入水一样,那温热的水遇到他冰凉的肌肤,立刻化作热针,刺得他皮

    肤生疼。

    这就是上天给冷血动物的惩罚。

    从他用寒茧入血,血成毒液的那天起,他就每天如坠寒潭,无限渴望温热。

    可是一旦碰到了温热,哪怕只是一杯热茶一只微温的手,他又立刻千针刺骨,

    好似一只冻梨入了暖屋,立刻开始溃烂。

    头顶上有一只小铃,他叹了口气,拉绳将它摇响。

    过了许久,地室大门才被轻轻推开,谢纭探进头来,形容有些狼狈,问:

    「太傅有何吩咐?」

    「太傅有请老板娘上菜。」殷梓笑一声,将舌抵上掌心,湿漉漉地一挑,将

    伤口余血挑尽。

    谢纭垂头:「菜倒是有一棵,人也算是清秀。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将就?」

    「哦?」

    「方才有人在我楼里御蛇杀人。杀手被我打跑,只剩下个男人,中蛇毒神智

    不清。」

    「神智不清?」殷梓挑了眉:「那就不能欣赏他痛苦表情了。不过聊胜于无

    吧,无妨,你上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