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伦敦

    再混乱的人生也会雨过天晴，王丞嫣忽然体悟了些甚么。

    也许林雨善已经放下她，往前走了。

    也许林雨善已经带上新的她，要去那个他们所梦想的城市?

    也许小冠学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位，她有了新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那她真的就是不甘心不放手的那一位。

    她被放在那个位子上，然后大家嘲笑着她。

    王丞嫣做了这辈子第二个后悔的决定，她拿起电话播给了凯均，告诉他昨天晚上一连串发生的失控，当然连热炒店的事都说了。

    电话那头的凯均，好像很平静?

    他难道比她还早知道吗?

    「凯均?你还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嗯，有，你说完了吗?」

    「嗯。你打来跟我讲这个干嘛?」

    「蛤?甚么意思?我不想要他们欺骗你呀。」

    「你不也欺骗了我们?」

    王丞嫣懂了，这个世界的运转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进行着。

    「是你毁了我们的。」

    最后凯均只给了她这句话，最后连再见也没有跟她说。

    后来的日子，王丞嫣听到了很多很多，是事实也不是事实的事。

    芊合还打了电话给她，电话那头芊合哭的好像是她分手一样，但是芊合不是为他们难过，芊合是打给王丞嫣问她到底做了甚么，为什么要这样，闪电对她不够好吗?

    然后跟王丞嫣说，要不是她跟吴竇华的事，她跟闪电不会分手，既然他们不会分手，那更不会发生林雨善跟林冠玫的事，那现在，凯均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芊合最后说她不想再跟她有牵连，她害大家陷入了混乱。

    王丞嫣现在成为既得利益者。

    然后还有接了几通电话，也有几封简讯。

    大致上跟芊合跟她诉说的，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她也听到了一些人说，王丞嫣一心自私只为自己惯了，所以才打给凯均，如果顾全大局根本不该这么做。

    她根本就自以为是裁判，以为要仲裁别人的爱情。

    王丞嫣一定是因为吴竇华没有要跟她在一起，林雨善又不要她了，所以她故意赶快打电话给凯均，因为凯均跟小冠若没有分手，林雨善就会回来找她了。

    这些臆测或是传言里，只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林雨善不要她了。

    其它的都不是事实，对王丞嫣来说也都不重要。

    王丞嫣不只失去了林雨善，她还失去了大学生活。

    从那天开始，她的大学生活她再也没有甚么好提起的事了，因为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她也没办法再跟大家津津乐道，小冠喝醉的时候有多胡闹，她跟凯均要练习甚么新的合唱歌曲，闪电某天又干了甚么好事。

    她没人可以分享了。

    都搞砸了。

    过了两三週，王丞嫣面完试的下午，地点刚好在林雨善家的附近，她播那个她最熟悉但现在妨彿很陌生的号码。

    「喂?小嫣你终于打给我了!你还好吗?」闪电还是很担心她的口吻。

    「嗯嗯，我刚好面完试，在你家楼下，你在家吗?」

    「你怎么忽然这样问我?」

    「我想说好久不见，刚好面完试，看你在不在家，跟你碰个面。」

    「喔…是唷，我不在家耶，可能还要半个多小时才会到。下次再约吧。」

    下次?下次是甚么时候?王丞嫣心里想着，嘴角放肆的不屑。

    「没关係，那我就等你回来吧，你到了再打给我。」

    「耶不要啦，我不一定多久，你回去吧?」

    后来的后来，王丞嫣才知道，小冠当时在闪电的车上，他才百般推拖着。

    她之所以会知道，因为她后来等了快一个小时，她在对街的机车上抽着菸。

    看到小冠下了闪电的车，闪电好似哄着小冠，然后小冠看起来脸色很沉的离去。

    然后她就走向了林雨善。

    「你刚刚是在演变态吗?」

    「你是说我偷窥你们这样吗?」

    「对呀，你躲在那里干嘛?」

    「首先，我如果是变态，我喜欢的是杀人，不是偷窥。再来，我没有躲，我刚一小时都坐在那边抽菸，刚好开到你车开过来。」

    「然后我是个相当有礼貌的人，所以也是等你们讲完话我才能过来。」

    「解释完毕，需要重复或是有哪里不明白的吗?」

    王丞嫣决定还是做回自己，不要每天哭哭啼啼的，她还是要维持她最后的样子，然后那个样子必须要是她喜欢的。

    「你干嘛火力全开啦?你找我干嘛?」

    「看你过的好不好?凯均知道了吗?」

    王丞嫣一问完这句话，林雨善就变了脸，整个脸色铁青的看着她。

    「甚么叫凯均知不知道?不就是你打去给他的吗?」

    「是，但我只有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们其它的事我并没有涉略。」

    「甚么叫做其它的事?」

    「例如你们在交往否?例如我刚刚看到她下了你的车?」

    「王丞嫣你真的很自私，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林雨善忽然咆啸了出来，激动到整个人都在发抖。

    「甚么叫我想怎么样?凯均没有知道的权利吗?」

    「对!你总是自己想自己对。他们的事不应该给他们去处理吗?就像我们的事一样，别人有介入来处理吗?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幼稚?」

    「那小冠有要处理吗?请问?你们有要面对吗?」

    「面对?你连我都不敢面对了?你跟吴竇华的事我都没有过问了，你要别人面对甚么?你到底以为你是谁呀?」

    林雨善从来没有对王丞嫣真的真的发过一次脾气，这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用尽了气力痛骂了王丞嫣一顿。

    「你可不可以长大一点?」

    「如果再重来一次，你还是会跟吴竇华走吗?」

    「我做了一本纪录书要给你，你等我上楼去拿给你，我本来是怕你一个人在台湾无聊，我把我们去过的地方，我爱吃的你爱吃的，都跑去拍了照，写了本我们的故事要给你留着。」

    「宝贝，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宝贝了，希望你以后都会好好的。」

    「你觉得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王丞嫣冷冷的说出这句话。

    「而且那是谁陪你一起去拍的呢?」

    林雨善沉默了，他明白王丞嫣的意思了。

    这个东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照他认识的王丞嫣，如果他硬把东西拿给她，他绝对会在这个大马路上跟他歇斯底里。

    林雨善再也不想像那个夜晚一样的失控的，他爱眼前的这个女人爱得好累。

    一夕之间失去所有朋友跟所爱的人，王丞嫣再也无法克制情绪。

    「而且小冠跟凯均的事确实跟我无关，那我跟你的事不也跟她无关吗?她就没有来管我们的事吗?」

    「为什么她来管我们的事她是合情合理，我去跟凯均说就是我很幼稚?」

    「为什么大家都要觉得小冠跟凯均很可怜?为什么小冠跟我做了一样的事好像可以被原谅?」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没被原谅…」

    林雨善只有拍拍了她，然后说他没办法了，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变成这样，他已经答应凯均，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冠。

    林雨善还说，大家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寂寞难耐，所以找小冠这个备胎，他现在更不能让小冠变成备胎。

    很多话，王丞嫣有听没有懂。

    她忽然想到小冠曾经跟她说过，如果对方要帮自己出生活费，她一定要随便赶快申请一个学校跟去。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笨，也许这之中有太多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祝你幸福，飞去伦敦好好照顾自己。」

    王丞嫣强忍着自己的所有情绪，无论好的、不好的、快乐的、悲伤的、愤怒的、不甘心的、爱的、恨的，她全都一次带上身了。

    如果这最后的结局是有人期待的，她就成全吧。

    不是伟大悲戚的成全，是她自以为是的跋扈造就了这结局，她活该该承受的。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那天夜里王丞嫣重复的播放着这首歌。

    她整理完林雨善跟大学空白的四年以后，她不知道她接下来应该跟谁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