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经典小说 - 傀儡(兄妹骨科)在线阅读 - 从她的眼前离开

从她的眼前离开

    

从她的眼前离开



    就当煜常常可以见到meimei,在这美好的生活中暂缓下拼命前进的脚步时,他才发现,恶意从未远离过他们的身边。

    他自以为是的那些安排,以为自己已经真正的掌握了那些权力,都未能真正的保护到meimei。

    煜照例跟着家族的人一起进入皇宫,不算久的空闲时间会跑去meimei的住所不远处,这么久的打探他已经发现了绝佳的视角。

    他隐藏的很好,一般不会被守卫发现,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惹出大动静,掩盖住面容的特殊面饰,上面刻着家族的标志,就已经是他最好的身份象征。

    即便是在皇宫内,也没有太多人想要惹上赫斯特家族的人。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为meimei安排的那些人总是有时在有时不在的,且常常换人。

    究竟是为什么……

    有时距离过远,meimei又完全不走动,煜很难看清她的服饰究竟有没有改善。

    唯一未变过的是,这么久以来,他从未看到过meimei的脸上出现笑容。

    这样的她总是在暗处之中,苍白的面容使她看起来脆弱无比,仿佛随时会消散。

    煜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真正的帮助到meimei过,因为,他暗中为meimei安排的女佣,都会被各种因素阻碍。

    是谁?是来自赫斯特家族的警告?还是皇宫内其他人的欺凌?

    原来他高估自己了,以为得到了认可,长出了丰满的羽翼,就开始自满,天真的以为可以保护meimei了。

    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永远都被掌控着,作为棋子的他,也无法跳出这盘棋。

    多么可笑,他的自以为是,为meimei一次次带来希望,又一次次将她抛回炼狱般的生活之中。

    握紧的拳头渐渐变得无力,究竟如何才可以让meimei脱离苦海,他真的要这样,一直被掌握在他人手中吗?

    前方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煜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一时失了神。

    而眼前发生的场景却让他感到一瞬间呼吸都停止了。

    有仆从,也有衣着华丽的王子公主,他们面色不善的看着月。

    而月的面色平静,欺负她,已经成了这些人无聊生活中的一丝必备的玩物,而她也早已经麻木。

    那些人认为,欺负与自己拥有同样血脉但不受宠的公主,甚至还是与他们格外不同的不祥黑发,让他们格外有优越感。

    无论是在哪里受了气,都可以在月的身上找回乐趣。

    剪去月的头发,他们说,这是在帮她,这样令人厌恶的发色,本就不该存在。

    殴打月,他们说,这只是在一起玩乐罢了,毕竟她是一个遭到所有人抛弃的孩子。

    无论做出什么事,他们似乎总能为自己的恶行找出无数个借口。

    归根结底,他们只是把月当成,在这诺大皇宫里的一个可随意泄愤的对象,一个无人在意窝囊的出气包。

    无论对她做出什么行为,都不会有人过问。

    月从一开始的惊恐逐渐也习以为常,他们不在乎就是想要看着她痛哭流涕求饶的样子。

    他们是那么的光鲜亮丽,而她就是微不足道的一颗尘埃,永远被他们踩在脚底下,无法翻身。

    因为有些距离,煜并未能完全听到他们的对话,在他看见月被推搡在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即使知道那群人是身份尊贵的王子和公主,随时可以引起皇室与赫斯特家族的矛盾。

    即使知道身后有不少人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即便,做出了举动后,他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可这一切,与meimei相比,算得了什么呢?他付出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meimei过上安定的生活不再受人排挤寄人篱下?

    没有一丝犹豫,煜飞快的冲了上去,怒火在心中燃烧着,那些养尊处优的王子公主被他轻松的打倒,他们的贴身侍卫也未能幸免。

    他们气急败坏的离开,还不忘用身份威胁,扬言要让煜付出代价。

    若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直接杀了他们也不是没可能。

    所有伤害过meimei的人,煜都会将那些人亲手送进地狱。

    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力,他能帮助meimei的有今天这么一次,可是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很多次,在他不在meimei身边时……而他,做不到时刻保护着meimei。

    那些人离开后,煜站在原地,他背对着地上的meimei。

    即便只是背影,眼前的少年遮住了发色和面容,但是心中的直觉告诉月,眼前的人就是哥哥。

    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波澜的的神色在此时燃起了希望,她眼神明亮的看着煜。

    会是哥哥吗?是哥哥来接她了吗?

    4年未。她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哥哥,她的哥哥,世界上最爱她的哥哥……

    其他人都说哥哥早就死去,但是月从未相信。

    果然,哥哥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将那些伤害她的人都打倒,哥哥会带着她离开这痛苦的生活,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哥哥!”只能在夜晚学着哥哥抱着自己入睡时喃喃着的称呼,每晚梦里都会出现的那张温柔的面庞。

    月坐在地上,对着煜伸出手,哥哥,你终于要来接我离开了吗?

    天知道煜究竟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要回头,不远处同样带着面饰的几人手上拿着暗器,向他挥手。

    即便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但是煜很清楚,这是警告。

    他多想回头,紧紧的抱住朝思暮想的meimei,将她小小的身躯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远都不放手。

    那声“哥哥”带着小心翼翼的乞求,蕴含着满满的希翼,几乎让他长久以来的伪装要在此刻尽数瓦解。

    煜知道,meimei有多盼望自己将她带离这里,他也知道,他做不到。

    他辜负了meimei的信任,他甚至做不到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再等等自己。

    他,什么都做不到。

    对不起,月,你的哥哥是那么的没用,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恶心。

    此时若是回头,煜相信,那些人会即刻杀死月,他们从不允许棋子做出不受控制的行为。

    理智告诉煜,此时正确的举动应该是立刻离开,他不能被发现身份,也不能被发现和月真正的关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步都无法迈开,煜死死的咬住唇,口腔内传来血腥味,却始终无法让他清醒。

    少年并未回应自己,月感到没由来的心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已经隐隐的带上了哭腔:“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自从煜离开后,直到12岁,月都没有在外面掉过一滴眼泪。

    可她坚信眼前的人一定是哥哥。

    即使他已经变得高大挺拔,穿着和那些王子公主一样奢华的衣裳,身上散发着与以往温柔气息完全相反的肃杀。

    但是……他一定是哥哥,哪有会认错自己哥哥的meimei呢?

    身后是meimei的哭声,不远处却是手拿冰冷刀器的卫兵,心脏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

    他能做什么?他没有任何护meimei周全的能力,他只能强忍着迈开脚步向前奔跑着。

    跑慢一步煜都有可能抛弃理智奔向meimei的身边,不顾一切的拥抱她,对她诉说自己的一切情感。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不顾meimei的生命……

    月不敢相信煜竟然就这样离开了,他就这样跑了,这样异常的举动让月更加确定了眼前的男人就是哥哥。

    她完全地忽略了身上的伤口,强撑着追上煜的步伐,心中的委屈喷涌而出:“哥哥,你也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要这样……”

    她跑着,眼泪模糊了视线,却一步都不敢停下,她怕追不上哥哥,她怕这一眼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煜的脚步一慢,他缓缓的停了下来,保持着和月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meimei,是那么的心疼。

    他根本就无颜面对meimei的期望,此时的距离是这几年最近的一次,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meimei,她比起几年前更加瘦削,也逐渐有了美丽的雏形。

    “我,不是你哥哥。”煜颤抖着声音说出这句话,他轻轻的道:“别跑了,快回去吧……”

    究竟要付出多大的力气才能对这个世上最重要,最亲密,最爱的人说出如此生疏冷漠的话,心中的痛楚不亚于被凌迟上千遍。

    可只有这样说,他们才会放过月,才能暂时的……让她安全。

    月的瞳孔猛然收缩,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煜,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不,不会的……你明明是……”

    被风吹乱的黑发从头罩里若隐若现的伸出,他怎么可能不是?

    煜最后再眷恋的看了月一眼,隔着面饰月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跑到月看不到的地方后,煜的脊背似乎一下就塌下去了,他对meimei说了那么冷漠的话,他,让meimei掉眼泪了……

    月仍旧不死心,追了几步,被绊倒在地上,再抬头,哥哥已经离开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淋湿地面使眼睛都有些发疼。

    现在的她是那么狼狈,浑身沾满了泥土和灰尘,还混杂着些血,哥哥没有像从前那样将她抱在怀里为她处理伤口,他是那么的冷漠。

    地上躺着一颗亮的有些刺眼,镶着宝石的帕子,是刚才哥哥逃跑时掉下来的。

    或许这只是他身上最不起眼的一个装饰,却堪比皇宫内的王子公主用的。

    月将它缓缓的捡起来,有些僵硬的身体因为弯曲发出了响声,她轻柔的摩挲着,她没有用过这样好的物品,从未。

    原来,哥哥,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啊。

    原来只有我被困在了那个小房间里,期望着你可以带我离开。

    原来只有我是那个天真的傻瓜。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突然的出现,又再次的离开,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她怎么也想不通,哥哥为什么会丢下她,他明明说过,永远都不会让月独自一人的。

    哥哥,你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