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别人的床上吃东西睡觉
“金枝。” 陆曦承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听见声音后,转头见是金枝来了,立刻放下毛笔,眉眼弯弯地迎过来,握住她的手。 “嘘!” 金枝冲她挤眉弄眼,往四处看了看,确定只有她们两人之后,才放松下来,伸了个懒腰,说道:“好累呀,你不知道陛下抓规矩抓得有多严,都是为了伺候你。” 陆曦承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为了伺候我,是为了让你们忠心于我。” “有什么区别?” 金枝坐在床边,双手往后撑着上半身,百无聊赖地踢着脚。 她知道女帝对她的闺蜜有多看重,经常给上小课,而且就连她这样的贴身宫女都得远远地跟着,不能凑近听。 不过没关系。 陆曦承都会转述给她。 “区别就是,你们做的事情都是没意义的,我也不会更享受,只是当你们重复过无数遍之后习惯了,你们就会以此为傲。”陆曦承说道。 见金枝不太理解。 陆曦承又一甩头,把三千顺滑乌黑的青丝甩到身前,摸着头发,说道:“母皇说,其实这么长的头发是负累,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是狗屁,但是你知道翠儿吗?她负责给我梳头,当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梳头更顺滑,如何保养头发更蓬松时,她就会以知道这样的知识为傲,就会以能给皇太女梳头为傲,就会更忠心于我,因为梳头已经成了她人生价值的体现,如果不能给我梳头,如果没有我,就相当于她的人生没有价值,这就是我作为皇太女要灌输给她的思想。” “但是呢。” 陆曦承向下弯了弯嘴角,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伸手对着头发做出砍下的姿势,道:“当头发对我来说是负累的时候,我说剪就剪,而在平时,我却要洗脑翠儿,让她把这样的垃圾当成信仰。” 金枝听得迷迷糊糊,她能懂,但是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深想。 因为很多事情不明白更好。 在其位,谋其政,陆曦承是皇太女,这样的认知可以帮她控制人,而她是宫女,她有这样的认知,也不能改变两人的地位差距,只会让她更难受。 “听不明白。” 金枝摇了摇头。 陆曦承对她一向很好,笑了笑,转身端了一盘点心给她,然后说道:“你在这吃吧,我去批奏折。” 金枝于是坐在皇太女的床上,吃着皇太女的点心,望着半遮半掩的雕花木窗,觉得人生倍爽。 她的后半生,将会是躺平的一生。 这都归功于她自己! 小时候,陆曦承是邻村教书先生的女儿,那时候她还不叫陆曦承,叫汐儿,沉静寡言,不合群,又因为她父亲教书严厉,所以一些被父母送来读书的男孩子就会欺负她。 金枝是学堂里唯一的女孩,自然而然承担起了保护汐儿的责任,与那些男孩子逞凶斗狠,最终成功保护了汐儿。 两人是彼此的朋友,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金枝很喜欢汐儿,喜欢到了恨汐儿不是男人的份上,如果汐儿是男人,是教书先生的儿子,她就可以嫁给他,两个人就可以以夫妻的身份,一直一直生活下去。 不过阴差阳错,汐儿成了皇太女,两个人还是可以一直一直生活下去。 陆曦承也很喜欢她,喜欢到了溺爱的程度,见金枝吃饱了后,迷迷糊糊,半睡不睡地躺在床上,也没有说什么,轻手轻脚把她手里剩的空盘子拿走,轻声细语说道:“母皇让我去紫忧殿一趟,你自己在这睡,我已吩咐了其他宫人不许进来,我很快就回来。” “嗯。” 金枝打着瞌睡点头。 陆曦承离开,她也没睡着,只是肚子里有点撑,有点犯困,迷糊一会儿之后又清醒了,但是外面有宫人守着,她也不能离开。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金枝的目光望向了桌子上的奏折,她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把抓点心留下的油渍都擦干净,看了看,伸手想翻,又顿住。 其实她知道,她要是想看奏折,直接说出来,陆曦承会满足她的好奇心。 而她偷看奏折,一来她动作小心,不会被发现,二来就算被发现了,陆曦承也不会怎么样她。 只是。 没必要。 金枝小心翼翼地退回了床上,正踢着腿等陆曦承回来时,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参见陛下”的声音。 她吓得顿时站起来。 那位女帝陛下。 对陆曦承来说,是收养她对她有再造之恩,明智冷静的母皇,对陆易武来说,是宠爱他给予他尊贵荣宠的姑姑。 对金枝来说。 那位女帝陛下有点凉。 不是凶不是坏,也不是冷冰冰这样的近义词,就是单纯的凉,好像一杯碧绿色的茶水,凉凉的,好像一缕秋风,凉凉的,能够看穿人心,但也只是凉凉一瞥。 金枝上一次被女帝瞥了一眼,现在回想起来,还心底发凉。 怎么办怎么办? 上一次就是因为她不小心影响了陆曦承的决定,让女帝瞥了她一眼,这一次她在陆曦承的房间里睡觉,女帝会怎么处置她? 金枝有时候格外敏锐,她很确定,没有哪一个位高权重的家长,喜欢看见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被一个宫女影响。 如果再被看见。 她恐怕会直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后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