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替我向你的妻子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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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年送斯科皮去霍格沃茨上学的车站相见,本是德拉科所以为的自己和波特唯一的交集了。直到斯科皮高高兴兴地给他写信,告诉他自己和波特家的小儿子——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成为了朋友。 所有人都说,斯科皮和他的样貌真可谓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马尔福祖传样貌,但德拉科一直都知道,斯科皮和他不同。因为阿斯托利亚的教导,斯科皮从来没有和过去的他、和他的父亲、爷爷、和所有马尔福的祖辈一样对麻瓜、血统抱有偏见,斯科皮善良热情,是他所能知道的最好的孩子,甚至有时候他都会怀疑自己配不配得上拥有这么好的儿子——在经历过那一切之后。 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食死徒,为了躲避人们的谩骂,他离群索居,在家里做着无需抛头露面的炼金术研究,虽然他的父亲总是说德拉科已经超过了自己,但德拉科打心底里不这么认为。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他的父亲卢修斯的做法并不光明磊落,但曾经马尔福家能够左右魔法部,而现在的马尔福家只能做点生意,就算他的炼金术研究出了什么名头,也改变不了他们家一落千丈的名声。 不过,德拉科想,也许斯科皮会不一样。和被波特毫不留情拒绝的自己不一样。 他是一个会被波特接受的孩子——因为自己一直、一直照着波特会喜欢的三观去培养他。 阿斯托利亚在斯科皮上三年级的那年暑假里去世了,因为他们家族的遗传病。在格兰杰担任了魔法部重职后,她曾经向巫师界宣传过麻瓜贵族历史上流行过的蓝血病,一开始人们以为这是贵族病,后来经过研究得出这其实是近亲通婚造成的遗传畸形。可悲的是,巫师界的纯血们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已然犯下这个错误数百年了。德拉科想,阿斯托利亚所遗传到的这个病,也许正是如此,可是,阿斯托利亚是他们之中少有的不抱有纯血观念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得了这个病,而不是曾经当过食死徒的自己呢? 斯科皮因为母亲的去世很伤心,阿不思为了陪伴他,在圣诞节不顾父母的阻拦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德拉科的家里。 如果说斯科皮和德拉科长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阿不思和波特也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他们在一起时,德拉科总有种那是小时候的自己和波特在一起的错觉,就像在看另一种可能一样。 阿不思的名字来自曾经维护过他的校长,中间名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教授,他后来从波特为斯内普教授澄清名声特意刊登的报道上时才知道斯内普做过什么。他有时也不免会在心里同情斯内普教授,斯内普教授都说过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暗恋过波特的母亲这件事了,波特却把它公之于众,真不知道斯内普教授泉下有知,会不会害羞到永远不想见人。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他的话,他就连告诉对方自己喜欢他这件事都羞于启齿呢。 有了阿不思的陪伴,德拉科总算见到斯科皮打起精神的模样了,他很希望阿不思能多留几天,不管的为了斯科皮——还是为了他自己。这段日子里,他和阿不思相处得很愉快,阿不思似乎和他的父亲有些心结,这倒是令德拉科有些意外,以他对波特的了解,波特绝对是一个很爱自己孩子的人——不过嘛,看来波特虽然爱孩子,却不会和孩子相处。想不到多年后,德拉科倒是终于找到了一项自己比波特出色的方面了,只不过他已经不再和学生时代一样,总是想要胜过波特一头了。 “所有人都说,比起我,詹姆更像爸爸的孩子,他们都一样优秀,而我,连学院都和爸爸不同。” 吃过晚饭后,斯科皮已经独自入睡,德拉科坐在客厅看书,意外发现了晚上睡不着出来找点心的阿不思,他们顺势聊起天来,不知不觉,阿不思就向着这位与外人口中的恶魔不同,对他很是和蔼可亲的朋友的父亲诉说起心事。 “你口中的这个波特我怎么不认识呢?”听完阿不思的话,德拉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可能听说过,我和你父亲是同一届的学生,他在学校里虽然和你哥哥一样经常闯祸,但和你哥哥可不同,他不是故意恶作剧的,而是麻烦总是自己找上他。”德拉科陷入了回忆,“如果你对你哥哥的描述是真的话,那他也远没有你哥哥那么聪明,总是要格兰杰——好吧,现在是韦斯莱,反正就是我们的现任魔法部部长督促着才会去学习。” “真的吗?我从来没听说过啊。”阿不思有些惊异,在他从小的印象中,父亲都是一个天生的英雄的形象。 “要不然你回去后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你。”德拉科难得找回了些学生时代的恶劣来,“相信我,你绝对是你爸爸的孩子,你——你有他的眼睛,你们三兄妹里,只有你有呢。” 阿不思翠绿的双眸认真地注视着他,让他有种是小波特在注视着他的错觉,他几乎想叫阿不思别移开视线,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波特的注视了。 请一直看着我吧。 出乎意料的,一个星期后波特亲自来接阿不思回去了。 “我们每年圣诞节都要去陋居一家人团聚的,阿不思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了,我很抱歉。如果孩子们想聚聚的话,假期末尾我可以再带阿不思过来。”波特戴着他那被丽塔称作过时但具有标志性的黑框眼镜,除了额头上的闪电疤痕外,他的眉角处新增了一道狰狞的疤。这是德拉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波特,以往在火车站,他都只能远远瞟到一眼。波特不再那么矮了,但还是没有他高;波特的头发一如既往地像鸟窝一养乱,他的妻子也无法让他驯服吗?波特…… “毕竟某位父亲照顾不好他的孩子,我代为尽职也是没办法的事。” 该死,他本来不想用这么刺耳的语气和波特说话的,他已经长大很多年了,连孩子都上学了,现在却像还在霍格沃茨时一样不懂语言的艺术。可这种刻薄与生俱来——或者说,他不知道除了用挑衅的语气外,该怎么和波特说话。 “马尔福!”波特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绿得发光——那是德拉科最爱的绿光,比索命咒的绿光更能夺走他的命。 波特倒是比过去在学校里时更沉得住气了,他没有反嘴嘲讽回来,而是压抑着怒气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不,我不介意被麻烦,德拉科这样想。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 当然,到圣诞假期结束,波特都没有再带阿不思过来。 波特似乎对阿不思下了什么命令,斯科皮写信告诉他,阿不思被安排住去了其他寝室,不再和斯科皮同进同出。斯科皮很难过,去质问阿不思,阿不思只说这是他家里的要求。 看到儿子整日哭泣,德拉科久违地感到了愤怒。他冲去找到了波特家里,波特住在他的教父小天狼星留给他的布莱克祖屋,德拉科一直都知道那里的位置。在布莱克老夫人还活着时,他还曾经去玩过,谁能想到那里后来会成为波特的住处。有时候德拉科也会意yin,波特会不会就睡在他曾经住过的房间里。 隔了十多年,他再次体会到了和波特吵架的滋味。 “你为何要让两个彼此相爱的孩子分开?如果当初有人让你离开罗恩·韦斯莱,你会照做吗?” “那不一样!”波特鼓着脸,无力但不服地反驳。 “哪里不一样?因为斯科皮是我的儿子?”德拉科不依不饶。 他不明白波特为什么会不喜欢斯科皮,难道波特看不出斯科皮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吗?难道波特看不出——斯科皮的品格多么像波特自己吗? 是因为斯科皮是他的儿子,所以就成了原罪?难道至今在波特心里,他都是难以宽恕的吗?德拉科有些心痛,不知道是为了斯科皮,还是为了自己。 “他说的对,哈利。” 有着一头火焰般红发的曼妙女子施施然走了出来——那是波特的妻子,罗恩·韦斯莱的meimei金妮,“阿不思现在有多难过,你也看在眼里。” 德拉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韦斯莱赞同。有了金妮的帮腔,波特很快不敌,他同意了不再在交友方面管着阿不思,甚至同意了金妮要把德拉科留下来吃饭的邀请。 不知道是不是德拉科的心理作用,饭桌上,他总觉得波特和金妮的相处熟悉但不亲近,相敬如宾地还不如自己和阿斯托利亚曾经的包办婚姻。波特很愿意听取金妮的意见,但就像一位乐于接受下属提议的上司一样,他在饭桌上看到的波特,和他在报纸上看到的波特,是一样的。波特的眼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绝不会认错波特的情绪。 但是波特在他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当他们再次产生了联系后,和德拉科想象中的、和他们每年在火车站淡淡的点头之交完全不同——他们就像回到了还不成熟的学生时代,波特的眼睛里有着他最爱的那种热度,他就像这十几年白过了一样,刻薄的话不断吐出,因为社会舆论而消沉拘偻的自己仿佛只是一个幻觉,他在波特面前再次变得和好斗的孔雀般花枝招展。而波特——而波特不管什么样,都叫他喜欢。 因为孩子的缘故,德拉科开始频频上门拜访,金妮很欢迎斯科皮来找阿不思玩,她说阿不思不像他哥哥那样善于交友,和斯科皮在一起后变得开朗了很多。但与和谐的孩子们不一样的是,德拉科和波特却老是吵嘴,他们有一次甚至在厨房里打了起来,拔出了魔杖。德拉科的魔咒比小时候精湛了许多,至少不会和二年级的决斗俱乐部一样一下子就被波特打飞,他甚至把波特撞到了桌子上,一次次的——一次次地让德拉科浮想联翩。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的,金妮还在外面看着孩子们呢! 事后两个人都一身狼狈地收拾残局,德拉科很是心虚地对金妮道:“我很抱歉弄乱了你的厨房。”要知道,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道歉! “没关系,”金妮说,“厨房平时都是哈利在用。” 啊,言下之意,波特家平时都是他在做饭?明明是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却还一直在忙碌的工作中负责给家人做饭,波特果然如德拉科所料的那样爱着家庭。德拉科的脑中浮现了波特穿着围裙忙来忙去的样子,多么贤惠的妻子的模样啊——但他却是别人的丈夫。 这一天晚上吃饭时,他的心情变得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他一口一口地吃着这些家常菜,就像在吃国宴。为什么他以前没有发现这些饭菜的与众不同呢? 德拉科抬起头悄悄朝波特看去,却发现波特居然也正好在看他。他们的视线交错了一秒,波特就马上移开了眼睛,好像那只是一个巧合。 到了第二年圣诞节,波特还是没有带着阿不思来他家里,但他带着斯科皮去了波特家里。 虽然已经是司长了,波特却还是经常自己出任务。在德拉科登堂入室的圣诞节后,他在一次任务中伤了腿,不得不在家修养上至少三个月。不巧的是,金妮那段时间正好和她以前服役的魁地奇球队队友约好了一起出门,而孩子们都在学校念书,当然更不可能回家来照顾父亲。金妮私下拜托他在自己赶回来前去帮忙照顾哈利。 收到猫头鹰邮件的这一天正好是2月14日,德拉科神使鬼差地在自己的炼金室里做了朵玫瑰,带去了格里莫广场。当波特看到他手中拿着的花,露出一丝局促的表情时,德拉科则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说:“干嘛这幅表情,波特?这是带给病人的花,一种社交礼仪,你别是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就想多了,我们可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波特逞强道:“我可没多想,是你自作多情!” 他向波特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支玫瑰花,说只要自己还活着,花就会永远绽放,永不凋谢。他把花插在了波特床头柜的花瓶上,暗自希望波特这一生都别改变花瓶的位置。 “啊……”波特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我mama也做过类似的东西送给斯拉格霍恩教授呢。” 波特对着他笑了,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得要跃出胸膛。 “只是一个小把戏罢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还有没有保持着寻常的样子。 “那你能教教我吗?”很难得的,波特居然在向他求教!真是只有在梦里才出现过的场景。 “我不是教授,波特。我可没有耐心教愚笨的学生。”啊,他在说谎,他可能是没有耐心教人,但他绝对非常乐意教波特。 想象一下他从背后握着波特的手,指点他挥动魔杖;想象一下波特在他的要求下一遍遍纠正魔咒的发音,喉结滚动;想象一下——回忆一下刚刚波特露出的笑。 但他却总是无法不在波特面前带刺,就像一种防御。 “那就算了。”波特冲他翻了个白眼,“还有,我可不愚笨,我只是有不擅长的科目!我当年还教过DA军呢!” 不需要波特解释,他当然知道——他甚至总是在话说出口后就开始后悔,但下一次又是老样子。 在照顾波特的时候,他们难免会发生肢体接触,德拉科总是要用尽自己的忍耐力才能让自己像平时一样,不暴露那些不道德的心思。波特的身体是那么健康,不像自己总是待在家里而如鬼魂般苍白削瘦,但波特的身体也并不壮硕。波特的身体虽然已经有了肌rou,捏起来软软的,却依然纤细,他能够一下子就抱起波特,好像波特还是当年那个营养不良的小男孩似的。 看着波特需要他的帮助才能起居,忍着羞耻叫他帮忙带他去洗手间时,德拉科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变态的快意。他会安静地待在门外倾听里面的水声,就像波特和他没有隔着一层门,而是就在他面前如厕一样。 但他同时又矛盾地充满了怜惜之情,有时甚至恨不得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成为投资家、炼金术师,而是去考了治疗师执照,成为圣芒戈一名忙碌的治疗师,这样他现在就能为波特疗伤了——这样他就能在波特每一次受伤时,为他疗伤了。 到了晚上,波特看着打算在他边上睡觉的德拉科,有些窘迫地说:“你可以去隔壁睡,不用晚上也陪着我吧?” “去了隔壁,到时候我睡熟了,你要叫人却叫不醒我怎么办?”德拉科语气自如地拒绝道:“看看,这就是格兰杰解放家养小精灵的坏处了,不然你就可以让你的家养小精灵照顾你,而不是还需要我这个前食死徒来。” “是韦斯莱——”波特纠正道:“赫敏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且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他看了德拉科一眼,继续道:“不在意以前的事了。说起来,我们现在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三年级的时候,你被巴克比克——就是海格养的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抓伤后的日子,那时候你总是在上课时仗着自己受伤了,让我和罗恩替你干活,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根本没伤多重。哈哈,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了,轮到你照顾我了。不过你现在可成熟了许多,我再次见到你时,都不敢相信这是以前那个讨厌的马尔福!不过嘛——你只不过和我说了两句话,就马上原形毕露!” 波特笑着说完,却发现德拉科没有笑。德拉科在用一种叫他心慌的表情在看着他。 “你上一句说你已经不在意以前的事了,但下一句就在翻旧账呢。” “真较真,马尔福。”波特抓了抓床单,一抬眼却发现德拉科的距离有些离得太近了。 “说到那件事,我后来看了你的自传,其实那头畜——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根本没被处决,你放走了它,也放走了你的教父。直接违抗魔法部的命令,真是你从小的风格。” 德拉科离得越来越近了,波特有些不安地说:“哦,闭嘴吧,马尔福。虽然我说不在意了,但你继续说下去的话,我可真的要翻翻这些事的账了。” “你真的要我闭嘴吗?” 他的吐息已经喷洒到波特的脸上了,那气流那么轻、那么小,但却让波特的脑子都热了起来。他的眼中看到波特的脸泛起红晕,就像一朵玫瑰花,比德拉科今天带过来的那支还要美丽的多——至少在德拉科眼中是这样的。他清楚地知道波特已经年逾四十,虽然在长寿的巫师中依然算年轻人,但已说不上娇嫩。可不管波特的皮肤是否变得干瘪发皱、头发是否染上雪霜、眼中是否失去了活力,波特永远是他眼中那朵盛开的玫瑰花,是用奶油和玫瑰花瓣堆砌而成的、魔法界熠熠生辉的最耀眼的宝石,比尼可勒梅的魔法石更能让他的心永远青春常驻。 “对,闭嘴。”波特说。 德拉科闭上了嘴,他直直地堵上了波特红润的双唇。 他们两个人都闭嘴了,波特的手越过德拉科的肩膀,在他背上抓挠着、推拒着,但没一会儿就失了力道。 在最后的时刻,德拉科在波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请替我向你的妻子说抱歉。” 当他第一次对金妮说抱歉的时候,他想不到未来还会说无数次。 而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波特的嘴唇真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