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说我超厉害的，赚了
周日上午，中天在会展中心筹划了一场媒体活动，伯邑考也出席。关于两人下午去骑马的约会，崇应彪的回答是“考虑考虑”。结果，一大早鼾呼睡觉的苏全孝就被拎了起来，崇应彪教导他说得多去接受下艺术的熏陶。崇应彪现在完全化身为该艺术展的无偿推广大使，主要推广一下承办方伯总如何通才练识，如何雅人深致。 今天参观客、受邀记者以及各路媒体人士，将这栋玉白的建筑填得生机勃勃。苏全孝的耳朵被崇应彪口中“伯总”两个字磨出了茧，终于咂摸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在展厅晃悠着，而他的眼神始终四处乱瞟。 “崇工……老大……”苏全孝终于忍不住，胳膊肘点了点崇应彪，“别找了，人在那儿呢。” 心不在焉嚼着口香糖的崇应彪回过头，顺他手指方向一望，果然见到伯邑考和几个人在咖啡休闲区边上，正交谈什么。伯邑考今天穿的一身灰色三件套，以及，蓝红撞色的格纹领带，这是崇应彪昨晚给他选的。 “诶你看，我这身跟他搭么？” 苏全孝打量一眼崇应彪的紧身裤、马丁靴，点头小声道：“sao包挺搭的……” “哼，羡慕哥这身材吧。” “你俩真在一起啦？” “那能假么？”崇应彪用手背拍拍他胸口，“但别乱传知不知道？尤其葵子跟小黄那种嘴巴大的……走，请你喝咖啡。” “好嘞好嘞！” 两人在休闲区坐下了，等咖啡的空当，崇应彪眼神巴巴地冲不远处的伯邑考隔空送秋波。终于，似乎有所感应的伯邑考微微瞥视，崇应彪立马扭回头，二郎腿翘了起来，冲正拿了咖啡过来的苏全孝轻声问：“他看向我了吗？” 苏全孝朝他背后一扬眼，说：“看了……还过来了。” 崇应彪惊讶挑了下眉，顿时放下二郎腿，一把薅过咖啡，专心支着脑袋喝。 “怎么来这么早？” 伯邑考的嗓音降临到耳边，崇应彪“不慌不忙”扭过眼神，冲他淡定一笑，嘴上飞快接话：“哦，是小苏他……太想来逛逛了，又怕不懂这些，就硬拉我一起。哈，没办法，非起个大早拉我来，给他讲解讲解。” 苏全孝咬着吸管，差点没噎到。 “这样啊，”伯邑考“若有所思”，搭在他肩头的手指敲了敲，“我还想说，你这么早来等我的话我就早点抽身走，不过你既然得陪小苏逛展，没事，那就慢慢逛会儿吧。” “啊不是……” 崇应彪瞬间坐姿都不稳了，一扫刚才的气定神闲，极度无辜地向伯邑考仰起头，却对上后者噙笑的模样，顿时意识到被他逗了一番。 伯邑考笑笑，不紧不慢地退了两步，临走前，口型冲他无声地说出“等我”俩字。无所适从的崇应彪直楞望着他背影，回过神后舔舔唇，忙猛吸了一大口冰咖啡，还是压不住耳根发热。另一边，苏全孝看他们互动看得投入又呆滞，但他彻底信了，这两人是真谈上了啊。 “看屁！还没逛够啊……走走走。”崇应彪猛地起身，拽上苏全孝，闷头朝场馆外溜去。 展区外部广场的景观绿化也设计得颇精致，以流动感为核心，与本次艺术展的理念主题交相辉映。 两人在外头找了个长椅坐下没多久，苏全孝正跟崇应彪探八卦，忽然，月白色的展馆一暗，仿佛时空卡顿在什么罅隙里。周围开始有三三两两人喊，停电了。 苏全孝下意识望向周边写字楼，迟疑说：“好像不是市电的问题。” 那更糟糕了。两人一时相觑，随后崇应彪立马掏出手机，果然看见了“动环监控1级告警”的信息。此外，他还眼尖地发现那头会展中心的大门好像锁死了。 “跳电还触发报警电路了，不单大门，里面肯定有几个区的智能门也锁了。” 苏全孝紧张起身，这下有点脊背冒冷汗。建筑里头人员不少，如果因此sao乱出了点什么公共事故，问题就严重了。 “那快去机房看看……嗳等下，”苏全孝一拍额头，“咱进不去啊，没门卡权限，有权限的人锁里头了……这敢情好，好他妈智能啊。” 这意味着他们得等中天的其他负责人或者展馆场地什么管理人员过来，放在平时，等一等没多打紧，可今天，崇应彪一想到里头来了多少媒体人，明天得出多大负面新闻，就为伯邑考捏了把汗。 “等等……”崇应彪突然转念，摸向自己上衣内口袋，果然，那张卡在呢。他早上随手收起，准备还给伯邑考来着。 “失陪一下……”伯邑考转身前，对身边两位同行者安抚说，“其实今天……有些特殊的活动安排。” 馆内大多数众人在这半分钟里并没能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均略显迷茫。伯邑考快步走向迎上来的秘书，叮嘱道：“不慌，先按紧急预案来。” 他的目光很快瞟向最近的侧门，见崇应彪正向他使眼色。伯邑考连忙过去，发觉这门的隔音质量实在过硬。崇应彪在手机上打了字给他看，说：我现在去机房，你能拖多久？ 伯邑考一思虑，回答他：一刻钟。 比了个ok的手势后，崇应彪正要离开，却听见清脆两下敲玻璃声。他又扭回头，里面他的“准男友”正用口型强调：注意安全。 万幸电气安全用具都还在工具间里，听崇应彪安排去收拾好工具箱的苏全孝狂奔回来，余光瞅见他俩，忙搂紧工具箱，边跑边回眼喊：“崇工！别浪啦，崇工！” 两人争分夺秒地赶向机房，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特殊刺鼻气味。 “坏了，”苏全孝翻防毒面具，并再次向崇应彪确认，“真不叫消防来吗？” “还嫌场面不够大啊？”崇应彪开始套防护服，“我没瞅着明火，应该没事！” “我怎么见你有点……怪兴奋的……”苏全孝嘀咕。 实不相瞒，崇应彪现在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个自己的小人，立于山巅，眼神坚定得像入党，正高举一面旗帜，两排大字飞扬：救伯总于水火，舍我其谁！ 两人顶着烟雾进机房，没有风机，只能先开门窗散一散。确实如崇应彪所言，不幸中的万幸，没起明火。打开电池柜，不出所料，有电池烧了。两人处理了下，凑近查看，电池连带着UPS也烧了。电池底部堆积着漏液焦化的痕迹，顺电解液流出路径一看便明白，严重漏液造成了对地短路。 “我真服了，”苏全孝的声音隔着面具闷闷传出来，“老大你明明之前提了好几遍有些东西该换得换，高经理偏不同意。要是换上咱们自己的机柜，带绝缘托盘，哪怕漏液了也不会这么严重啊。现在好，又咱们背锅……” 这块的系统是在场馆原有的旧机房基础上改造的，出于成本等多方面综合考虑，项目经理的要求跟技术部的要求有过冲突。 听见苏全孝大口叹气，崇应彪以为他对担责忧心，说：“你怕个什么，预检、验收都是我签的字，天塌下来轮不到你担着知道吗？” “我没担心自己啊，”苏全孝眨巴下眼，“崇工，我就是担心你啊！你说中天会不会一纸律师函过来？该不会……我以后没法跟你混了吧，不要啊老大……” 苏全孝那苦楚的语气仿佛眼前呈现出了崇应彪什么凄楚晚年，崇应彪扬手狠推了下他的脑门，回道：“你小子能不能琢磨点我好的？！” 把拆下的废电池细致翻看了下，崇应彪突然皱眉道：“不一定是老化漏液……你肯定之前动环没报过警？” 苏全孝一愣，赶紧摇头：“绝对没有。” “那就不对劲。老化再怎么说也得有个过程，一开始裂口漏液造成整流器过载之后，UPS会转旁路，怎么没收到故障报警呢？除非什么原因导致电解液喷得快，整流器击穿，才会突然损坏成这样。” “对哦……” “不管了，先解决问题。这样……”崇应彪打量各个机柜和插接箱，“我们拆另条母线，重新分配UPS，这样三相平衡不好调……但，咳，但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以前不知道哈，咱伯总还有这特长呢……”黄天化紧抱双臂，意味深长地张望感叹。 二楼的户外平台那，伯邑考一番“以自然之力凝视城市困境”的即兴讲话已持续十来分钟。行政人员临时找的便携扩音器质量不尽如人意，使伯邑考的声音稍显失真，但即便如此，也吸引得观众津津有味地听着。 他说：“这一刻钟里，我们失去了工业社会的月亮，却借此重新审视心中的江水……” 黄天化内心顿时“嘶”地一声：真能扯，有点牛逼。 “咦，黄总监，您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来不了么？”总秘凑上前，轻声问道。黄天化支吾了声，正这时，空中轻微一闪，电力恢复了。 伯邑考从容地又总结了几句，然后把场子交给其他员工。不久，收到崇应彪的微信，七个字，有点意义不明：无内鬼，速来机房。伯邑考暗觉好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还是直接过去了。靠近机房，远远就见崇应彪对他扬手，似乎特意在那等他。 “小苏呢？” “让他回去加班写事故分析报告呗。” 伯邑考瞧见他脸上薄薄一层汗还没退去，下意识伸手给他擦了擦，不禁问：“事故严重吗，怎么回事？” 这些本来哪轮得到伯总亲自过问，可伯邑考现在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跟公关部、后勤部的开会，既要大事化小，又不能完全显得无关痛痒。 崇应彪先是神秘兮兮往伯邑考背后瞧，好像要确定过来的只他一人，然后歪过肩膀撞撞他，说：“来看个东西，我给你立个大功，你到时候可别给我……唔，发律师函哈。” 伯邑考忍俊不禁，跟着他绕过机房的墙根。那侧是建筑西北角，他们这行稍微讲究点风水，开展前请了师傅来掌眼，说西北角煞位，得放带刺植物化煞，于是让绿化公司在机房窗外给安排了仙人掌造景，有什么玉麒麟、九龙柱、朝雾阁……布置得也算雅观。然而现在，所有仙人掌都被整齐划一地割了口子，从这头剌到那头。 上手拨弄了下仙人掌，崇应彪告诉他：“断口周围还有点痕迹，你看，是被电池的铅酸烧的。所以说，根本不是电池老化，就是有人手贼他妈贱。破坏了机房，还连仙人掌都不放过，可丧心病狂了。” 他生怕伯邑考没反应过来，不停嘴地补充道：“明晃晃的商战啊，我的伯总！哼要不是我，你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呢。” 伯邑考心里已经有了数，看来事情接下来还要交给警察和监控深究。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心无旁骛地落到崇应彪脸上。第一次，伯邑考觉得脚边这些满身毛球的仙人掌居然很可爱，笔挺挺的还带了伤口，更可爱。 “是啊，我追的人，怎么这么厉害呢……” 崇应彪舌头顶顶右颊腮帮，掩饰了下翘起来的嘴角。 “可惜这破角落没摄像头，监控重心设计时都放展馆里了，整个外围广场布得超稀疏。”崇应彪啧了一声，还在积极地寻思这事，没注意到伯邑考已贴到了自己胸前。 “可惜吗？我觉得挺好。” 崇应彪眼一眨，脖颈就被搂住了。 “接吻很方便。” “……嗳你满脑子，”崇应彪眯了眯眼，然后机灵地左右一瞟，“勉为其难”的语气却伴随着比伯邑考还快的动作，嘴唇压了过去。 两人浅浅绵绵地亲了好几下，柔软的唇瓣间很难不溢出笑意。 “我在想给你发什么律师函。”伯邑考低柔地吐字。 “不要吧，唔……我表现得超好。” “郑重函告你，”伯邑考鼻尖顶了他一下，“尽快答应约会请求。否则，被亲坏了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