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男子受孕
等待的时间并不短。 这期间,兰珏发现张屏对他献殷勤的时间越发漫长。以往每日下朝之后,张屏总要去大理寺待上些时间,现在也不去了,回来就围着他转,兰大人长兰大人短的,就差个尾巴一起摇一摇了。 这日在园中喂鱼,依然是他以前韦喂的那几条。一低头,发觉水中人圆润了些。吩咐下人拿来铜镜,对镜一看,确实丰满了些。兰珏自忖成年后体型就没有变化,如今忽然长胖却是蹊跷,回想张屏近日给他做的吃的,的确又肥又多,偏偏他竟然吃得下。 不仅如此,他胃口虽佳,亦是频频反胃,身体状态甚是奇怪。 这日张屏回来,又在他身边叨扰,他便问道,“张屏,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说完看着张屏,后者一顿,定睛看他,脸上忽然发红,回道,“兰大人更好看了。” 答非所问,兰珏不悦,“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做那些油腻的,我不吃了。” “不……不可,你现在身体急需补养,怎么能……” “我好好的人,不用补那些。” “兰大人可是觉得胖了有损风度?不是这样,你看,你脸颊添了圆润,愈发丰神俊朗。” 兰珏一甩袖,负手离去。 当晚张屏做的一桌丰盛,兰珏果然不愿动口,只在一边小口小口饮茶。 其实看着张屏殷勤地添菜,他早已食指大动,胃肠辘辘,可是说不吃话已撂下,他怎么好意思反悔。 张屏忽然也放下筷子,唉声叹气起来。 兰珏被他故意神态惊扰,不得已放下茶杯,“你这又是为何?” 张屏指着一碗羹汤,“这是我从江南行商那里淘来的名材莲鲞,仅此一份,抵得上寻常百姓一月口粮,你要不吃,就只能浪费了。” 兰珏冷笑,“想不到张屏张大人也有如此铺张浪费之时。” “诶,我……嗨。兰大人,我并非想如此,但兰大人身子特殊,非大补不能……” “不能?” “没什么,我也并不想浪费,兰大人还是吃一些吧。” “你吃不就不算浪费,再不济,附上还有百十仆人,可从未有此口福。” “兰大人说的是,但这补品,也只有你吃才算对症。” 兰珏一凛,“张屏,你现在是有事瞒着我?” 后者欲言又止,“兰大人,你……你很快就知道了,答应我,还是吃一些吧。” 兰珏犹豫片刻,“我吃了,你就告诉我。” 张屏露出一些喜色,“自然。” 兰珏在张屏巴巴的眼光下拿起汤匙,又对自己的妥协产生恼意,胡乱吃了几口,起身,“我饱了,恕难奉陪。” 张屏望着他的背影,总算并未阻拦。 又过数日,兰珏正在院落写字,一小厮慌慌张张跑过来,留下一张纸条。兰珏不动声色收好, 晚上灯下打开一看,是墨文的字。 “甚笃。次日张屏要陪太后巡视勾栏,我已打点好,你可随西门一麻衣小厮出府,我在赛华佗府上等你。” 兰珏烧掉纸张,对此还不理解,忽然室内进来一人,张屏一进来,神情就微微变了, “怎么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兰珏暗惊,不动声色道,“方才写了字,愈发退步了,不耐烦,便烧了些。” 张屏一笑,“兰大人字迹整个京城找不到第二个的,也有不耐烦的时候。” “人与兽同,困多了,心就不明了。” “……抱歉,兰大人。”张屏幽幽回道,烛火映入眼帘,眼中却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绪,“只是天干物燥,用火要小心些。” 兰珏没由来的心悸,不再看张屏,只怕张屏那股韧劲,是要把他自己烧起来一样。 次日张屏果然早早离开,兰珏用膳之后,散步到东门,往常严守的门口果然只剩下一位麻衣小厮,后者冲他招手,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离开了张府,径直往赛华佗府上赶去。 墨文一见他进门就冲过来,临了又止住,对他上下打量,似乎恼恨不已,牵着他走到神医对面坐下。 兰珏看到神医手中拿的,就是他交给墨文的那张锦帛——《花心动生术》,又看看墨文, “为何你们面色如此肃杀?” 墨文听此言,“我倒想问,兰珏,你为何有这样的邪门之物?” 兰珏看向赛神医,后者比较镇定,咳嗽一声,开口道,“兰大人,可曾听过摩萝族?” “有些印象,十年前轰动朝堂的大案,便是关于摩萝族的。但这个族人,已经消失了吧?” “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那时老夫行走江湖,一路行医,曾遇见过一位摩萝男子,那是我行医多年遇见过的最罕见的病例,男子明明身体高大,却身有异香,肚子更是鼓胀如怀胎六甲,诊脉时也果然如此。老夫以为自己是搞错了性别,谁知男子面色如常,仿佛对自己怀孕一事早已知晓,他跪下来,只求我一事……” 说着,赛华佗看了一眼兰珏,兰珏莫名看了一眼墨文,后者脸色发青。 兰珏无奈笑道,“抱歉,赛神医,兰某怎么听不懂了,这男子,要如何怀孕?” 赛华佗叹了口气,“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夫也只是见过,其中缘由,却是分不清楚的。” “他所求何事?” “他求我,帮他杀掉腹中胎儿。” “荒唐。” “荒唐吧,老夫也觉得荒唐,可是亲眼所见,又不得不信。我见他绝望却又清醒,苦苦哀求,一时心软,便答应下来,可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寻常女子打胎不过几味药灌下去,早期呢,落几次红,晚期的话,更伤身体些,也绝不是毫无办法,但对这位男子,他腹中胎儿竟然直连他命门,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不伤男子但前提下,将胎儿与之分离。更甚之,男子可能会死在胎儿之前。这时,男子给了我一张秘术,希望老夫堪破秘术,能带给他一线生机。” “什么秘术?” 赛华佗抻开手中锦帛,“就是这个,名为《花心动生术》,也是摩萝族的古老秘术。” 兰珏面色白了白,“这上面写的,就是花心动生术?” 赛华佗点头,“老夫当年日夜研究,对它的字字句句烂熟于心,再不会错。怎奈学艺不精,只知道秘术使用,却找不到堪破之法。那位男子在绝望中,无法面对这些事实,便服下烈毒,就此殒命。老夫心有愧疚,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便到处寻找摩萝高人,希望能有解决之道,可摩萝族就在不久后被灭族了,此事不了了之。” “邪门之术。”墨文焦急的问,“兰珏,你到底哪来的这东西,调查这些又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偶然得之,想知道其中含义罢了。”兰珏强自笑了笑,又问,“十年前的疑难杂症,赛神医如今可有解决之道?” 赛华佗面露难色,“这男子生产,果然非常理可解,而摩萝族又消逝十余年,老夫也没有机会钻研啊。” 赛华佗忽然在空气中嗅了几下,“你们可有闻到什么香味,让老夫感觉有些熟悉,就像是……”他神情蹙思,缓缓转到兰珏身上,四目相对时似乎醍醐灌顶,伸出的指头与口中话语呼之欲出,兰珏脸色瞬间赤红起来,看向神医的眼中浮现一丝哀求,但更快地,他抓起锦帛,起身远离了谈话中心。 “也许是我早上用的熏香,抱歉,叨扰到二位了。” 赛华佗终于没能说出他的话,几变神色,镇定道,“兰大人,可否让老夫为您把个脉。” 兰珏又往后退一步,客气道,“不必,兰某最近还丰满了不少,身体无恙。兰某想起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墨文还有赛神医了,改日叙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