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因为你,我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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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将至,东宫上下都忙碌了起来。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地布上了红色,在节日氛围的烘托下显得热闹了许多。 朔风吹打窗棂,飞雪融融。宫檐下梅花琼萼,雪态冰姿,映着绮丽红墙。 许寒空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看着下人们贴窗花挂灯笼。明明是一派喜气祥和的景象,心里却没来由的孤寂。 殿下愈发的忙了,整日整夜的不着屋,有时回来也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或者去看看已经进入临产期的楚怀瑜。总归是没时间来看他。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过年家里的姐妹兄弟们都会聚在一起画面具、挑花灯。即使他在家里并不受欢迎,可在除夕将至的时日,大家都会不计较地接纳他。 嫁给成宴一年多了,家里许久也不联系他,连封家书都没有。看来母亲是早就把他这个儿子给忘了。 “主子主子!”许寒空刚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近身小侍就从老远的地方跑过来,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跑到他面前站定了后又警惕地环视了一眼四周,而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来,“主子,是大将军给您写的家书!” 俗话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按理说男子出嫁后是不能和夫族常常来往的,更别说是像他们这样的皇亲贵胄之家。 许寒空神色一变,强忍住自己心头的狂喜,迅速从小侍手中抽走信封塞到了袖口里。随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最附近的一间屋子。 后院一处偏僻的下人房内,许寒空拆开了家书,正猜想母亲父亲是否对他深有挂念,因此才作家书来寻,一颗心如擂鼓般兴奋得砰砰直跳。 可惜这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样期待的心情在看完“吾儿寒空亲启”再下面的几行字后瞬间烟消云散,许寒空一颗心一下子跌落到的谷底。 他早应该想到的,母亲一向不喜他这个儿子,若无事怎会作信关心他。除了让他帮忙从成宴嘴里探她的口风、套出朝政机密以外,他也的确想不出其他的目的了。 心中酸涩难言,许寒空看着书信结尾那一行“阅后即焚”,怎么看怎么刺眼。 殿下待他不薄,他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利用她的信任来达到目的?这口风他是万万不会探的,这东宫上下的机密,他也半分都不会泄露出去。否则,他怎么对得起殿下的深情厚谊? * 寒露渐重,清风从窗棂的间隙里划过天光灰蒙,透过层层窗纱细细晒过,洒在寝房的青砖地面上。 书房内,成宴一只手攥着密函,眉头紧锁。 楚怀瑜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莲子羹。 “殿下。” 成宴浑身一颤,竟是入了迷地没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迅速地将密函叠起来收好,随后起身扶他,“阿瑜来了,下人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是侍身让他们不必通传的,”楚怀瑜将莲子羹端端放下,双手递与成宴,“殿下连日辛劳,侍身特地做了碗莲子羹给殿下清清神。” 成宴从善如流,舀起尝了一口,“的确不错,阿瑜有心了。” “只是阿瑜这样突然来找本殿,恐怕不只是为了给本殿送碗莲子羹吧。” 楚怀瑜粲然一笑,似有清风拂过,“殿下睿智,的确如此。” 他环视一眼左右,从袖口中掏出一卷密函,清风朗月的笑意顿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严肃的神色,“这是母亲托人给您带的话,请殿下过目。” 夺嫡之争凶险,朝堂势力交纵错杂,明面上的来往不仅保密性不强不说,还容易被有心人污蔑成结党营私。 原本东宫的情报网已经足够精密完善,可前些日子却出了些意外。 重要节点的线人被策反,部分机密情报流向了各派,给成宴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她也因此数日焦头烂额。 如今倒是只能靠自家夫郎以家书的形式取得更多联系了。 成宴微微叹了口气,接过密函。 内院原本是不能插手朝政的,出嫁的儿子原则上也不应该与夫族再频繁来往。自己原来最忌外戚擅权专断,如今却反倒要依靠外戚了。 得赶紧把问题解决好才行,天天这样联系也不是办法。 “可有何不妥之处?”楚怀瑜仔细打量着成宴的神色,尽可能地想捕捉她的每一分情绪变化,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没能看出。 成宴沉默了一会,刚开始神色还如常,看不出什么,稍微思考了片刻后,脸色居然越来越凝重。 “……告诉楚相,二皇女和许家那边,怕是要有大动作。” 楚怀瑜半个身子的汗毛都倒数了起来,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捏着衣角的指关节攥得泛白,“可是…许家……寒空不是……” “许寒空或许会向着我们,但许家不一定。他母亲那种人,谋略不足胆色有余,最容易被人当枪使。更何况她失了兵权,更要依附于人。” “那侍身是否要对寒空多提防些?” “不必。”成宴舒了口气,脸色稍微缓和了些,随手把密函递到烛焰上少烧了。“他心气高,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他不屑做。” “是。”楚怀瑜低眉若有所思,手持墨条,又开始在砚台上打起圈来。 少顷,他才再次开口,语气里却有些忐忑不安,“殿下为何……愿意跟侍身说这些?” 音色沉沉的,声音清润又低醇,像早春的溪涧敲打在心间。 手中的笔墨停下,成宴愣了一瞬,抬起头来。对上楚怀瑜柔和的眉眼,他眼中情绪复杂,晦涩难辨。 她笑意隐隐地勾了勾嘴角,用书卷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是我夫郎,我不信你信谁?” 话里竟是有些宠溺。 楚怀瑜一听她这话,耳根立马就红了。睫毛微颤,深沉的黑眸带着温润如玉的通透之色,如水一般望过来。 “侍身以为殿下要说…因为我是母亲的儿子。” 青年眉目温润柔和,参差的额发在眉间轻荡,随风翻飞的墨色柔发在日影下泛着微微的暖意,仿佛镶嵌了一层闪耀的金边。 “因果反了。”只听身侧传来一声低浅的轻笑,成宴站起身来,朝他微微踮脚。 少女神态悠闲,桃腮带笑。 “你我年少相识,阿瑜待我情深义重,我自然知晓。” “不是因为你是楚相的儿子,我才愿意相信你。而是因为你,我愿意相信楚相、相信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