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气

    离家越近，美娜越是心虚，开门换好鞋，她看见外婆背对她坐在餐桌前，明明听见了动静，却不像往常一样喊她囡囡。

    她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心想葛老师不会这么神机妙算吧……

    不管怎样，她先赖上去再说，上前搂住葛慧珍的脖子，软软道：“外婆，囡囡回来啦。”

    葛慧珍不为所动地拉开金美娜的手，嘴唇紧抿，神情严肃，看她一眼，眼神带着久违的责备。

    只见老人家深吸一口气，显然是在努力平息怒火，美娜见状，赶忙伸手顺了顺她的背，被葛慧珍格开。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美娜闻言，双腿发软，差点给葛慧珍跪下，心慌意乱地琢磨着，外婆究竟知道了多少？她是要等她严刑拷问还是主动认罪，争取从轻处罚？

    “……我，干什么了呀？”基于幼时几次干坏事被诈的经验，金美娜选择先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看她写满心虚的表情，葛慧珍气不打一出来，一股脑将生气的原因和盘托出。

    葛慧珍作为退休教师，并非整天围着外孙女打转，她会视美娜的时间安排，趁美娜出门工作，不定期参加退休教师自发组织的老年乐团。

    乐团里有个老曾年轻时就是个时尚弄潮儿，玩什么都比同事快一步，在她还磕磕绊绊地研究怎么给美娜发微信语音时，老曾已经会在某知名短视频平台发布个人作品了。

    这天老曾给他们的老年乐团录完视频上传后，习惯性地刷了刷本地新闻，好和老同事们吹捧一番，以显示他与时俱进的见识。

    金美娜下午参加商业中心的剪彩仪式，被两个恶臭男言语羞辱，魏哲扬英雄救美的视频被好事者录下来，传到网上。

    即使二人都被打了码，但葛慧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家的乖小囡，顿时火冒三丈，不顾惯常在老友们面前冷静优雅的形象，隔空对两个胆敢sao扰外孙女的两个臭瘪三破口大骂，又恨不得立刻飞到商业中心，把金美娜揣怀里带走，再不让她干这个了。

    旁边有人叹气：“其实我老早就想劝你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娜娜干的那行，蛮乱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最容易被坏人盯上……”

    葛慧珍说：“我不是不知道，但美娜讲她这个公司老好了，特别正规，福利也特别好，挣得也多，非闹着要去，我也不忍心看她年纪轻轻在奶茶店打工，一站就是一天，连个喘气的时候都没有。她每次通告回家，我问她情况，她都笑眯眯说挺好的……”

    “娜娜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得一副娇纵任性的样子，其实喜欢报喜不报忧，懂事得不得了，她的话哪里信得？”

    老曾问美娜在哪家单位，他照着葛慧珍提供的名称，上网一搜，竟是个已注销半年的展会承揽公司。

    未免打草惊蛇，葛慧珍按下打给金美娜的冲动，兀自坐在客厅，心如油煎，脑子里一会闪过女儿金俪的脸，一会插播着那些耸人听闻的社会新闻，诸如清纯少女误入歧途、19岁女生厕所产子之类，真是度秒如年，连晚饭都没吃。

    眼看晚九点已过，葛慧珍再也按捺不住，打给金美娜，美娜很快接通，让她稍感宽慰，在电话里不动声色催促她赶快回家。

    金美娜听完前因后果，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胸腔，偷偷松了一口气，相比同魏哲扬恋爱，工作中被猥琐男意yin只能算是毛毛雨。

    她走到厨房看了看，清锅冷灶的，冰箱里也没有外婆惯常给她留的宵夜。

    回到客厅，她死乞白赖地蹭到葛慧珍身边，“外婆，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下面吃好不好，晚上吃得清淡一点，就番茄鸡蛋面怎么样？”

    葛慧珍虎着一张脸，“你的面我可不敢吃，万一把厨房炸了，还不是我来收拾？”

    金美娜闻言，听出那语气里不易察觉的一丝松动，瞬间化身赖皮狗，往外婆身上蹭啊蹭，“亲爱的外婆，我知道您对囡囡最好了，之所以讲谎话，就是怕您担心嘛……”

    “你不跟我讲实话，我更担心！”

    “我知错了外婆，您别生气了，气多伤身。”

    “我生气还不是被你气的？”

    “外婆，我跟您分析一下，您生气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我骗您，另一半是因为那两个猪头三，猥琐男，那可怪不着我，得怪您自己。”

    “怪我？”葛慧珍瞥她一眼，她了解自家外孙女，一张小嘴叭叭的可会哄人，她倒要看看，她又在酿哪罐子的蜜。

    “当然怪您啦，要不是您基因好，mama怎么把我生得这么漂亮的？那女孩漂亮难免遇到这种事情，比如那两个猥琐男，比如徐旭，他不止意yin我，我初二那年，还险些被他强吻，您忘啦？”

    提起这茬葛慧珍就来气，开始数落对门那一家老小的奇葩，末了补充道：“听说过年徐旭要回国，你可千万离他远点！”

    金美娜祸水东引的目的达成，窃喜，闻言忙点头如捣蒜。

    葛慧珍趁机道：“以后礼仪那工作，就别干了，曾爷爷有个远房外甥女开了家咖啡馆，离我们家就三站路，你过几天就去那里报道，听见没？”

    金美娜劫后余生，不敢没听见，只得点头。

    如此，金美娜短暂的礼仪小姐生涯只持续了2个多月便宣告结束，在葛慧珍的监视下，她一言不发地退出通告群，虽然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她洗完澡恹恹回房，魏哲扬发来消息。

    zy：「宝贝，在干嘛？」

    ☆nana☆：「刚洗完澡（乖巧emoji）」

    ☆nana☆：「都怪你，刚才外婆生气，吓死我了呜呜呜」

    zy：「怎么了？」

    金美娜将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魏哲扬说；「其实外婆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不想你继续干那个，宝贝这么漂亮，太容易遭色狼惦记了。」

    金美娜：「哼，你才是最色的色狼～」

    二人隔着手机屏幕，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场景。

    黑色的商务SUV上，魏哲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被金美娜无情叫停。

    美娜快速接完外婆的电话，转眼看魏哲扬憋到内伤，难受得把脑袋埋进美娜的一对软乳，像只受伤的野兽，略有些凌乱的黑发可怜兮兮地垂在额前，下半身惯性地往前耸动着，只是杀伤力大幅度减弱，他毕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满脑子只有这个。

    美娜看他难受得脸红脖子粗，被激发潜藏的母性，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说：“实在难受的话……”

    魏哲扬湿润的黑眸闪烁期盼的光芒，以为她要用手帮自己解决，在她的示意下坐回驾驶座，腿间的硬物一柱擎天，他拉着她的手，喜悦还来不及发散，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火速开门下车，魏哲扬正处于尴尬状态，纵然惊愕恼怒，也无法大喇喇挺着那根东西追下车。

    降下车窗，魏哲扬瞪着金美娜，只见少女左手虚握成圈，上下滑动，模拟着某个动作，得意挑眉：“听说你们男的都会自己解决，加油哦！”

    说完迈着小碎步颠颠儿地跑了，徒留魏哲扬在驾驶座咬牙切齿，不轻不重地砸了下方向盘，骂了句“cao”，然后闭上眼，幻想着金美娜一丝不挂的模样，伸手开始抚慰自己受了大委屈的小兄弟……

    zy：「你还好意思说（生气emoji）」

    zy：「明天出来玩」

    zy：「地下摇滚乐演唱会，特别刺激」

    ☆nana☆：「不行哦，我要陪外婆」

    zy：「那我呢？（生气emoji）」

    ☆nana☆：「我也想和你一起玩啊，但是外婆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再轻举妄动」

    zy：「就跟外婆说你和朋友出去玩啊，放心吧，晚上10点，我肯定送你回家」

    ☆nana☆：「喊谁外婆呢？（傲娇emoji）」

    ☆nana☆：「不要，不想再对外婆说太多谎」

    魏哲扬隐约察觉到美娜有一点失落，便不在执着约她出来，另起话题，二人一直聊到凌晨两点，才依依不舍地各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