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第三十五章【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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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大四这年,何皎皎决定将毕业设计在家完成,开学后孟旖晚则要去住校了,只有每周末才回家。得知何皎皎有了身孕,想着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一日孟旖晚彻夜无眠。勉强熬过了坐立难安的前半夜,才有了些许睡意的他又从梦里惊醒,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他记不起梦里的事了,但他笃定那是与她和孩子有关的梦,他才会哭得那么难过。 站在何皎皎卧室的门口,孟旖晚一度想要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踌躇片刻,他还是不忍吵醒她。可是眼前的门却忽然开了,何皎皎笑着说她也没睡呢,要他进去坐会儿。她钻回了被窝,他在她床沿拘谨地坐下,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垂下了脑袋,不敢去瞧她。“你在想什么呢?”她闷闷地踹了他一脚。他终于扭头看向她,用蚊子般的声音问:“饺子,我能摸摸你肚子吗?” 何皎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缓缓撩起睡裙直至胸口,借着灯光仔细一瞧,原本平坦精瘦的小腹确实有些鼓胀了,有点像她平日里贪嘴饱餐一顿后的样子。她笑着对他说:“你摸摸。”孟旖晚的手颤巍巍地摸过去,他的手有些凉,冰得她打了个哆嗦。他突然哭了,哭得她猝不及防,他压抑地抽噎着,手不停在她肚子上小心又不舍地抚了又抚。她挪了挪身子,拍拍身旁的空档,问他今晚能不能陪陪她。 天亮了,何思君推开了女儿卧室的屋门。他看到两个孩子依偎在小小的单人床上,何皎皎睡在孟旖晚的怀里,男孩的手紧紧环着她的小腹,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睁眼瞧见何思君的脸,孟旖晚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解释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要是说谎就遭天打雷劈。出乎意料,老何没有发脾气,他只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了一句:“你俩赶紧洗漱吃早饭吧。” 何思君想孟旖晚没有说谎,这孩子对何皎皎是真心的。赶在孟旖晚入学的前两天,他又去了一趟上海,何皎皎问他怎么又要出远门,他说小晚的案子要终审了,这两年的辛劳没有白费。此外他心里还藏了事,那些陈年旧事像一颗毒瘤似的梗在他心里,憋得他难以喘息。 上海西北方的近郊有一处城中村,占地六百余亩,高矮不一的老旧平房逼仄地挤在一起,乱拉的电线和晾衣杆纵横交错地在空中织成了一张网,网住了这里的人们。何思君拿着地图,一路问了小贩、流浪汉,还有在树底下纳凉的老叔爷,七拐八绕,傍晚时分才找到了这家名字叫“珊娜”的招待所。两年来,他四处打听询问,终于寻着了孔嘉儒的下落。 招待所有两层,挂在门脸前的招牌已经年久失修,油漆掉了大半,“珊娜招待所”变成了“册那招待所”。一层还经营着一家杂货铺,卖烟,卖酒,卖早点,门前摞着几箱空酒瓶子,箱子边渗着一圈蜡黄的污渍,泛着油光,随着从排水管流下的雨水一起淌进不远的井篦子里。听附近的人说那个姓孔的瘪三住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杂物间,最近在做高利贷的勾当。何思君刚要走进招待所的门,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男人拿起杂货铺的公共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张嘴就骂骂咧咧道:“小赤佬,不是让你早上就拿药来嘛!让老子等到现在!” “孔嘉儒。” 闻声,孔嘉儒愣了一下,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男人,他挠了挠胳膊,歪着嘴呲出一口黄牙问道:“你谁呀?” 何思君一直记得当年带走孟蝶祎的那个男人,看着文质彬彬,能说会道,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他乱蓬蓬的头发油腻地打着绺儿,耳朵上别着根手卷的烟,一股难以言表的酸臭味从他的身上散出来,熏得何思君皱起了眉。与其说这男人是落魄成了地痞流氓,倒不如说他是原形毕露。想起孟蝶祎和这男人在一起的种种过往,何思君忍住心里的不快,耐着性子开了口:“你儿子出事了,你真的不打算管了吗?” “我儿子?”孔嘉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转了转眼睛,瞥见了眼前这男人左手缺了一节的小指。他似是想起了些什么。 何思君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你儿子孔慈恩出事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何思君。”孔嘉儒脸上的笑咧得更大了,他莫名兴奋了起来,“你是姓孟的那臭婊子的姘头!” 耳边一声闷响,眼前一阵晕眩,孔嘉儒栽栽愣愣地倒在了地上。在何思君的第二拳揍过来之前,孔嘉儒又笑了,笑声尖锐刺耳:“我儿子?我看那小杂种是你的崽子吧!”积压了多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了,何思君一拳又一拳揍在孔嘉儒的脸上,拳拳到rou。路过的行人来来往往,有的会停下来看看他们,有的则直接匆匆走远,似乎他们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梅雨末季的上海,天空又落下了毛毛细雨,殷红的血融在了污水里,眼瞅着见血了,围观的人多了一些。孔嘉儒喘息的间隙,抹了一把口鼻的血,又笑着对何思君说:“我记得当年那臭婊子还给你生了个女儿,现在成年了吧,奶子大不大?” 话音未落,何思君抄起手边的空酒瓶子对准了孔嘉儒的脑袋砸过去,忽然耳边有位阿婆的声音响起:“再打就出人命啦。”酒瓶砸碎在了地上。何思君抬起头,举着伞的阿婆摇着头叹了口气,说:“算了吧,为了这种瘪三把自己搭进去,不值。” 拿到判决书后何思君再也没去过上海,哪怕是旁人提到这城市的名字,他也会无法自控地陷入那些如梅雨般的过往琐事里。法庭宣判的时候,佟小楠忽然扭头看了何思君一眼,冲他露出一个笑,那笑像是在嘲讽他,嘲讽他半斤八两。骤然他的脊背一阵发冷,胸口一阵发紧,心悸持续了好久。而后他脑海里又浮现了孟旖晚那张脸,那孩子又在喃喃地喊他“爸爸”,眼泪不自觉地从他脸上淌下来。法官宣告闭庭,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还怔怔坐在原地,直到窗外下起了雨,他才惊觉没有带伞。 到了戏曲学院新生报道的这天,何思君开车把孟旖晚送到了学校门口。下车前他给了孟旖晚一个信封,他止住了男孩想拆信封的手。他说:“小晚,既然饺子想把孩子留下来,那就随她吧。”孟旖晚看着他,心里又惊又喜,还有些酸涩。瞧着这孩子湿漉漉的一双眼,他的心又像是回到了梅雨季的上海。 “作为饺子的弟弟,她肚里孩子的舅舅,你能答应我用命护她们娘儿俩一辈子吗?” 孟旖晚抹了把眼泪,点点头,看着何思君的眼睛说:“能。” 何思君看着孟旖晚手里的信封说:“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升学礼物吧,打开看看。” 那信封里是一封法院的判决书,孟旖晚的手抖得厉害。 “这几年我委托律师一直在坚持上诉,也联系了其他受害孩子的家长一起做这事,前几天判决下来了,改判无期了。”说着何思君笑了起来,“之前判六年也太短了,我总担心他出来之后报复你,现在我心里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在何思君的怀里孟旖晚哭了好一会儿,老何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注意点别哭鼻子了,车外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看了,害不害臊。可他还是不舍地把脸贴在何思君胸前蹭了又蹭,齉着鼻子说:“谢谢爸爸。” 他挽起何思君的左手,闭上眼,在那断指的截面虔诚地献上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