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0

    29

    天亮了，苦苦研究事件真相的异族和人类，一起坐在医院食堂吃早饭。

    Reborn这天夜里在教学小册子、一问一答、还有关系图的帮助下，终于成功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和他结了梁子的迪诺的确是个人类，跟那个叫云雀恭弥的水族是伴侣，也因为云雀的关系懂得很多异族相关知识。

    云雀恭弥是这个片区的分部长，在加班路上因为诅咒失去行动能力。他中的诅咒是高级魔法，的确是离死不远，据调查人员反映应该是很痛苦的死法。

    六道骸是云雀的下属，负责清扫工作，很能打，同时擅长远程魔法。今年四月失去行踪，最后一次出现时与白兰杰索有接触。根据云雀收到的戒指，高度怀疑六道骸有刺杀上级、叛变组织、私自接触驱魔师等嫌疑。应该找到后就会处决。

    白兰是驱魔师组织新上任的星见，是人类试验体。由于之前便为驱魔师工作，应该掌握了大量内部资源。他刚上位就对异族出手，再加上和六道骸有点关联，很难说他的目的是不是挑起战争。

    XANXUS临睡前被赶来工作，再加上通宵已经很烦躁，看着眼前寒酸简陋的早餐更是没心情，随即一脚踹翻桌子。

    云雀告诉过迪诺，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保命要紧，感觉不对头就躲远点。迪诺默默弹开身上的薯条，站起来退到角落里。虽然云雀恭弥的情况令他忧心，但是他什么办法都没有，人家又不让他靠近恭弥啊。

    Reborn的笔记本随着桌子一起被掀到地上，整理了一夜的资料被茶水和汤汁浸湿，画着图表的那页上糊的全是果酱。

    Reborn的神经在过去24小时内经历了跌宕起伏的挫折，如同被反复揉搓再展开的纸团，已经软烂得不成原样——这一脚彻底点燃了他的情绪。

    Reborn站起来，摘下帽子甩到XANXUS身上，朝他发火：“工作场合，不知道要专业点？！你以为就你火大啊！”

    黑发男人的眼里都是血丝，恶狠狠地低吼：“沢田纲吉这事你们都有责任，既然是珍贵的金尾，就不能好好看着点！这个局面也不是你们想要的吧？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有这点工夫就给我去处理干净，发火有用吗？啊？”

    XANXUS就保持着被帽子砸到的姿势听完这些咆哮，随即笑得很血腥。

    “胆子挺大啊，人类。”

    是的，狱寺隼人也这么觉得。他从心底里佩服Reborn，惊惧的看了眼山本武——他可没有胆子告诉朋友，他的四级接触对象因为得罪了那个家伙被杀了。

    山本武拉住他的手，小声说道：“要是他真的动手我们俩赶紧跑路。”

    XANXUS所负责的区域在这个国家的另一头，他也不是水族。过来接手这项工作，纯粹是因为现在有权限处理这个级别事件的管理者只有他。向来只负责动手的管理层被搞来做调查工作，他还没发火，居然被一个人类又丢东西又是指责。

    随即他也跟着站起来，在Reborn面前高出小半个头，体格也相差一圈。

    “你想怎么死？”

    Reborn就喜欢硬碰硬，脾气上来了若是对方服个软还好，遇到XANXUS这样的家伙他很乐意给对方上一课，让他知道互相尊重是成年人的首要社交礼节。

    “你要是不爽现在就弄死我。”

    Reborn此刻很疲惫，全靠着血液里的咖啡因支撑。头很痛，精神情况也很糟糕，就连呼吸都有些艰难，看东西非常模糊。他的身体迫切需要进食，需要洗澡，需要柔软的枕头。

    但他很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大脑里有个地方在告诉他，他不能逃避。面对可能会被杀掉的巨大压力，Reborn觉得沢田纲吉醒来后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自己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他直视着XANXUS的眼睛，语气有些轻蔑：

    “是，没错，我是小小的人类，对你们这些异族来说恐怕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吧？如果真的看不起我们的话，为什么要以人类的姿态生活？难道真的是是因为人类基数太大、异族没办法完全消灭，所以才停战的吗？”

    “人类自私自利，肮脏恶俗，不知廉耻，贪婪无度，这些我们比你们很清楚。虽然人类血液里天生就流淌着愚蠢，但你想过没有，支撑人类文明走到今天的东西是什么。”

    “过去发生的事一直在提醒我们反战的重要性，提倡抛开偏见、相互理解。回头我送你套世界历史，请身居要职的异族管理者仔细阅读，这样你才能学会如何正确处理两族关系。”

    高大凶恶的男子没有什么表情，但已经不再因为被冒犯而感到愤怒，甚至有点受到冲击。眼前人类的所说话中的出发点，是XANXUS从未考虑过的范畴。Reborn让他换个视角看待问题，XANXUS其实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提议——毕竟他自己就是个杂种——虽然父母都是兽族，不过狮虎兽还是异族史上第一例。

    他当然知道人类文明延续靠的是什么，只是要他去承认、并说出口的可能性为零。遵从兽类的本能，XANXUS野心非常大，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属于他的东西太少了。现在他所拥有的权力、金钱、名望都不足以填满他的欲望。

    “很好，说得很好。”

    猩红色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XANXUS弯下腰去把Reborn的帽子捡起来递给他。

    “水族这代金尾眼光不错。”

    Reborn弹走帽子上的一片生菜叶，很满意的看着被自己驯服的异族公务员，心想那本教师心理学没白读。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回椅子上，铁灰色眼睛指着地上那堆看起来就难以下咽的东西，朝XANXUS抬了抬下巴，笑得不容拒绝。

    “请我们吃早饭？”

    30

    五个身份各异的家伙坐在当地某家私人brunch餐厅里吃东西。

    从左到右分别是风衣黑帮老大XANXUS、西装革履大学教授Reborn、耳钉皮带扣乐队主唱狱寺隼人、肌rou饱满体育教师山本武、金发花臂暴帅模特迪诺。

    他们嚼着奶香味十足的eggs　benedict，还有高级小麦粉烤的新鲜披萨，再加上一壶飘着nongnong咖啡脂的哥伦比亚dark　roast，足以让高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不管是什么种族，被美味的食物填饱肚子后心情都会好上不止一点点。

    异族现阶段的发展方针是求同存异，最大可能的减少争端，因此完全掌握现有情况的XANXUS开始分配接下来的工作。

    “云雀恭弥跟我回南部，这里的医疗条件救不了他。在确定施术者之前没法治疗，只能尽量减轻他的痛苦。”他看了眼迪诺：“你也一起。”

    迪诺没有意见。他和Reborn的立场相同，既然他选择气势十足的面对这次危机，自己也不能输——虽然这家伙之前给他使过绊子，不过和XANXUS对刚的样子真的蛮帅的。

    “沢田纲吉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体征平稳。医疗队预测恢复意识后不外乎是求偶期和化形期，只是先后顺序不确定。你们能不能搞定？”

    山本武点点头：“没问题哦，我和隼人都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不过既然Reborn先生在的这里话，应该不需要我们插手。至于相关注意事项，我会事先跟他交代清楚。”

    XANXUS认为Reborn是个可靠的人类，同意了山本武的提议。

    被提及的当事人已经因为困倦有些神游，问道：“需要我配合做什么。”

    收到一道道“你明知故问”的目光，Reborn睡眼朦胧，迷茫地掏出那本宣传手册甩在狱寺隼人面前，批判道：“尽是些废话。辞藻堆叠、无病呻吟、没什么实用内容。我现在都不知道你们那个什么、对接触者的分级对吧？这么重要的东西连个标准都没有。”

    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Reborn等了大概30秒都没能等到回答，整个人因为困得不行而很是烦躁。

    “拜托，你们见过神经比我还强韧的人类吗？一夜之间接受了整个异族文化OK？我还没逃跑就已经是万幸了，文化冲击是分阶段的，我现在连点缓冲都没有。”

    Reborn不耐烦地顺了顺头发，　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至少有一个免费提问的名额。”

    男人眼睛充血，用狠厉的神情问道：“标记等级靠什么判断，四级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我给你们五秒。”

    这是狱寺隼人鱼生中最漫长的五秒。

    在这五秒钟内，XANXUS丢下银行卡带着迪诺离开暴风的漩涡中心，山本武用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埋头打字，而他自己只能尴尬的挤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面对现实。

    上面所有人都在内心深处咆哮：辣鸡宣传部，我要投诉你们尸位素餐。

    Squalo到机场接XANXUS，很意外对方没有因为假期被打扰而暴怒，相反心情还很不错。

    “工作很顺利？”

    长发的男人并不觉得他带了个快死的海妖回来会是什么好兆头。

    “糟糕透顶，全是垃圾玩意儿。”

    XANXUS升起后座的隔板，卸下戒备在Squalo腿上躺下：“你安排个宣传部的过几天来见我。”

    他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摸着垂下来的顺滑发丝：“遇到个有趣的垃圾。”

    Reborn不会知道他的那番话改变了XANXUS的政治生涯、还有异族接下来的政策走向——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回到医院之后，Reborn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倒头就睡，睁开眼已经是日落西山。

    他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再次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山本武带着大量错别字的邮件。

    接触者标记是异族内通用的魔法记号，是用来区分那些知道异族存在的人类与普通人类的手段。

    接触密切程度是分等级的，从一至四、由低到高排列。

    一级是友善单位，是不知情的人类，但是与异族有利益往来，比如企业和工厂；

    二级是知情的合作对象，多半是政治往来，例如议员和媒体工作者；

    三级基本上都是长期密切来往人员，大部分是魔法师、特殊武器和药品的供应商；

    四级存在的人数非常少，只属于异族的伴侣，需要通过组织报备生效，而且必须是交配过才算。

    当面临不得不清理记忆或者灭口的状况时，工作人员可以根据等级高低减少误伤友军、造成损失的概率——他们会优先保障更高接触等级的人类的安全——这也是为什么狱寺隼人说他们不会动Reborn。

    不是因为过劳而产生幻觉，也不是记忆出现偏差，Reborn是真的没和沢田纲吉上过床。

    因此Reborn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沢田纲吉好好谈谈，以便明确自己对谎言的零容忍——不管对方是出于未雨绸缪的好意、还是真的有那个意思，他都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沢田纲吉。

    Reborn平时没太注意，不过一旦对着光仔细检查，能看到右手腕上有类似圆形的淡淡白色痕迹，像是四瓣紧凑的鳞片。

    胸中升起一阵暖意，黑发的男人翻个身，把那个位置贴在唇上轻轻碰了碰。

    “……真蠢。”

    众所周知，当你开始批判某人蠢得无可救药、却又拿对方没有办法、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爱的时候，那恭喜你，你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