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经典小说 - 柏林之春【二战德国】在线阅读 - 费多尔冯赛克特先生,我很抱歉

费多尔冯赛克特先生,我很抱歉

    

费多尔·冯·赛克特先生,我很抱歉



    安娜回来以后,被井上惠子抱着哭了一天,这小妞睡梦中还会突然惊醒,然后搂着她放声大哭,把鼻涕眼泪都抹在了她身上:“你这个家伙,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你真的是一个混蛋!让我担惊受怕!”

    安娜被小日子同学嚎得耳朵生疼,有些惊愕,也有些感动,又有些嫌弃,她勾起嘴角邪魅一笑,也抱住了她,用最油腻的腔调说:“宝贝,我就说你喜欢我,你还不肯承认。”

    “你闭嘴!”小日子同学怒气冲冲,看到她嘴唇上的伤口,皱了皱眉,拿出医药箱给她抹上药膏,“这个伤口好奇怪。”

    “哦,奇怪在哪里?”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被狗咬了。”

    井上惠子一脸惊吓,“啊,那很危险。”

    安娜朝她汪汪汪了几声,小日子同学一下子蹦出了帐篷。

    看她果真要去寻找解决被狗咬到的治疗方法,安娜连忙拉住了她。

    最后她只能解释:“被蜜蜂蛰到了,不必担心,几天后会消退。”

    井上惠子拉起了她的衣袖,“那这个痕迹呢?”

    安娜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上边的吻痕,面不改色地胡扯:“被雪崩砸到了。”

    井上惠子拍了拍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你可真是太幸运了,经历那么多磨难,还能活着出来,中国有句老话,祸害遗千年,你果然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安娜满脸复杂地看着她,叹息一声。

    她知道这个钢铁直女是个母胎solo了,思想真是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不像她,每天脑子里塞满的都是各种黄色废料。

    她归队以后,医疗急救培训小组也要离开黑森林了。

    安娜觉得,她有必要再找一找费多尔,和他道个别之类的,这是礼貌性的问题,抛开两人稀里糊涂的rou体关系以及暧昧不明的情感关系,他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声不吭就走不太好。

    但她有点纠结,她不太想过多参与一名德国军官的社会关系,比如不想迎接埃尔温充满八卦的目光,更不想迎接那些军官似有若无的打量。

    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联系到他。

    最后她还是找到了井上惠子,拜托她帮忙递一张纸条给费多尔,她在上边写了道别。

    井上惠子嘴里骂骂咧咧,抱怨她麻烦多事,却还是帮她递了纸条,回来后,就告诉她,那个人正在后山等着她。

    安娜犹豫片刻,还是走到了后山。

    他身着一身作战服,正站在悬崖边眺望,四周是辽阔的旷野,伟岸的身姿在这苍茫天地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就像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这棵树曾为她遮风挡雨,给她带来很多便利和庇护,如果她尚有一丝良心,就不应该毫无节制地伤害这样一个男人。

    安娜做了一番心里建设,靠近他,叫了一声:“费多尔·冯·赛克特先生。”

    男人转过身子,冰蓝色的眼睛漾着夜间的微光,他深深凝视她的面容,明明只有一天没见,她却觉得,这个人好像在隔着很久的时间凝视着她。

    他靠近她,用低沉的声音说:“费多尔,安娜,   请叫我费多尔。”就像在昨天之前,在那段特殊的时光里,那样称呼他。

    安娜没有按照他的意图接下去,她用了一个“您”字来作为称呼,接着话题。

    “我明天就要离开黑森林,向您道个别。”

    “我知道了,我看到了你的纸条。以及,可以不用敬称。”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夜间的山风在耳边轻轻拂过。

    过了一会儿,安娜出声:“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祝您在这里一切顺利。”她还是没能遵照他的意思不要使用敬称。

    他又朝她靠近两步,安娜下意识想要后退,却生生制止了这种想法。

    不必惧怕他,也不要伤害他,他曾经是你的庇护者。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男人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而事实上,并非一切顺利,你知道,这句祝福只是一个谎言,一个体面的谎言,似乎能让彼此摆脱尴尬。我从你想要逃离的姿势看出这点。”

    她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您多心了。”

    “安娜,在你的心里,我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除此之外。”

    安娜低头不语,看着自己的脚丫。

    事实上她心里也很乱,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段关系。

    她甚至存在一种很自私的心理,所以称呼他的全名,所以使用了敬称,她是在提示对方,他们之间应该回归那条线。她想把责任推到他身上,用一种看似体面却近乎无礼的手段,让他明白她的意思,不要再做出什么令她感到困扰的举动。

    她就是这么自私,乃至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对自己产生特殊情感的男人,都用上了这种诛心的手段。

    费多尔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我理解你的意思,我很抱歉。”

    安娜松了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重担悄然卸下,她立刻说:“没关系,该说抱歉的是我。”

    但她显然没有领会这个“抱歉”的意思。

    在她的理解里,他所说的抱歉是退让的信号,让一切困扰她的举动回归原点,就当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而他真实的意图并非如此,他所说的抱歉,是继续前行的声明。

    一个曾见过阳光和春天的人很难再忍受暗无天日的冬日,所以他从来没打算退回原点,就算是会让她产生困扰,他也不会停止自己的步伐。

    他想要她,想占有她的身体和灵魂,让她整个人都烙上他的印记,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这点,就算是她的拒绝也不行。

    他的道歉,是鳄鱼的眼泪,在吃掉嘴里的猎物前一番惺惺作态的掩饰。

    看见她脸上陡然放松的表情,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没关系,他可以陪着她慢慢玩。

    战场上,不必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时间耗得足够久,有更多隐忍和耐心的那方就注定会是赢家。

    他在心里轻轻一叹。

    我可怜可爱的小安娜,你做好消耗战的准备了吗?

    你面对的可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他的生命或许不够完美丰盈,也缺乏你所认可的年轻的活力和激情,但他最不缺乏的东西就是隐忍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