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学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清盈的嗓音在诡异氛围中异常清晰，顾里抬眼望向突然冒出来的女孩：清纯秀气！小家碧玉！可是，为什么这女孩在望着林萧的时候会脸红？

    眯起眼，顾里双手环臂置于胸口，眼底正弥漫起不自知的黑色薄雾。

    “顾学长，你不能因为你的失恋而迁怒林学姐，明明、完全是因为你的魅力不够。”女孩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小声开口，却引起一阵轻笑。顾源颤抖着身体，最终在简溪的拉扯下离开嘀咕声逐渐满溢的食堂。

    “林学姐，上次十分感谢你的解围，如果不是你……”女孩羞涩地移至林萧身旁，递出一份粉蓝色信封，“放学后，可否请学姐与我约会。”

    静寂再一次充斥整个食堂，但这次，所有人的耳朵似乎都在等待林萧的回答。而当事人，只是扬起纯良笑靥，接过信封置于鼻端：“摩登COCO，我喜欢它的茉莉花香。”

    当众人以为约会已成定局时，林萧伸手抚过女孩散于肩头的微乱发丝：“真抱歉，放学后要上补习班，不能约会呢。”歉意的话语中似乎对不能约会而饱含遗憾。

    “那…那等林学姐毕业了，是否可以与我约会？”女孩的脸庞越发红润，几乎可以滴下血来。

    “如果到时，你还是这样的想法……”言语间略顿，“那就约会吧。”笑容犹如阳光，令人心暖，女孩绽开笑颜，最后娇羞跑开，食堂也在瞬间恢复以往的吵闹。

    顾里推开餐盘，冷冷瞥了眼正打算重新坐下的林萧，起身：“吃饱了，先回宿舍。”

    “顾里怎么了？连筷子都没动几下，就吃饱了？”唐婉茹不明所以地转望南湘和林萧，而手中的食筷却毫不犹豫地伸向没怎么动过的餐盘。

    “林萧，你还是去看看吧,顾源闹了这么一出，顾里心里肯定不痛快。”南湘在午餐和安慰顾里中，坚定地选择了午餐，而安慰之事,自然就落到某人身上。

    早在第一时间便注视顾里离去的林萧微微点头，快步追随逐渐远去的身影。

    “顾里？！”挡住即将被关上的宿舍门，林萧不解顾里那隐隐的“怒火”从何而来，望住满脸冰冷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这是怎么了？”就算平日里胃口小，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只吃三口就结束的。

    “吃撑了，想回来睡一会儿，不行么？”瞥了眼不知所谓的人，顾里走进盥洗室，“你回来干什么，难不成也吃撑了。虽然你已经胖得跟猪没什么区别……”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林萧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正好也泛困，一起睡吧。”

    “鬼才要跟你一起睡，我才不想被猪拱。”顾里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予，悠然地爬上自己的小床铺，而就在睡意刚侵袭脑海时，被窝里便突然多出一个“巨型”物体，“林萧，你重死了。”

    “我还没压你身上呢！”林萧熟练地占据顾里右边的床位，手搭在对方腰间，“顾里，别傲娇了，陪我睡一会儿，好累。”灵魂的穿越，虽然能令她从容面对高考和创业的压力，可自己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一天中除了上学时间，其余时光，她几乎全用在了捣腾小公司上，就连睡眠也少得可怜。

    听出耳边透出的nongnong困意，顾里凝视近在咫尺却闭上双眼的人，就在对方的呼息逐渐平稳时，轻轻开口：“林萧？”

    “嗯？”困意浓得几乎在下一秒就可以入睡。

    “你真的会跟那个女生约会么？”双手攥紧林萧睡衣，顾里把脸微微埋进对方颈间。

    “约什么会？一年后人家姑娘都有男朋友了。”迷糊开口，林萧几乎是靠本能在回应。

    “你怎么知道？”抬眼，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顾里瞅紧镶着nongnong黑眼圈的林萧，下一秒又埋进对方颈间，“一年后，那姑娘是该有个男朋友了。”

    当南湘和唐婉茹拎着饭盒走进宿舍时，一眼便见到顾里床上微微隆起的小被窝。

    “顾里真宠林萧，如果换作我或你，根本别想上她的床。”唐婉茹泛出一脸酸味，愤愤不平地抗议。

    “唐婉茹，你真是太天真了。”南湘放下饭盒，看了眼时间，凑到床边，“顾里，林萧，还有半小时就要上课了，你们是起床，还是请假？”

    睡眠向来较浅的顾里在听闻声响后率先睁开眼，而耳边响起的不满闷哼也令她彻底清醒过来，透过床栏见到南湘，再望向没有转醒迹象的林萧：“南湘，帮我和林萧请个假。”果断逃课，对顾里而言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

    “OK。我和唐婉茹给你们带了点吃的，放在桌上，先走了。”南湘比了个手势，然后拉着唐婉茹一起离开。

    随着合上的房门，房间再次安静下来，顾里眨动双眼，望向仍在熟睡的林萧，向来冷冽的眸心透出温柔。轻轻拨开那垂落在颊旁的发丝，当憔悴的面容映入眼中后，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轻轻溢出：“傻瓜。”

    指尖调皮地卷起林萧垂落在肩头的发丝，缠绕、放开、卷起，这一刻顾里就像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唔…”鼻尖不断传来的sao痒令林萧从沉睡中慢慢苏醒，皱眉抓住某只正使坏的手，当漆黑朦胧的瞳眸映出顾里精致笑靥时，笑起来，“顾里…”轻声呢喃后，便一头栽进对方怀里。

    眼里的笑意再也无法掩藏，在确定腰际的力量后，顾里傲娇开口：“林萧，你已经睡了3个小时04分，整整一个下午都浪费在床上，你是猪吗？”

    “如果我是猪，你是什么？”不在意地拱了拱脑袋，林萧慵懒地眯起双眼，“猪队友么？”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般安宁的午睡时光了。

    “林萧，我决定果断地抛弃你这只猪。”顾里翻了个白眼，指尖掐上林萧的耳朵，微微扭动。

    “嘻嘻，你才舍不得。”拥紧怀里骨瘦如柴的女人，林萧如同小狗般轻嗅顾里身上的清香味，“没了我，你该多寂寞啊。”

    “没了你，我得省了多少麻烦。”顾里再次翻了个白眼，只是眸心却沁出柔光，“好了，该起床了，中午的时候，南湘和唐婉茹可是从食堂给你带了吃的回来。”

    “一起。”嘟起嘴，林萧故作可怜地望住此刻满脸鄙夷色的顾里，就在对方越渐无奈时，得寸进尺起来，“顾里，里里，一起，一起，好不好？”

    “林萧，你能别恶心我么？”顾里拍开缠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就算你想学那些无知愚蠢的白莲花，也请看看对象。”

    “顾里，你真讨厌。”郁闷地爬下床，林萧在见到早已冷透的午餐时，饥饿感也随之袭上脑神经，“我去宿管那把饭菜热一热。”

    “等一下…”从盥洗室探出脑袋的顾里，望着空无一人的宿舍，最终沉默地收回身子继续梳洗。

    时间似乎永远不会因世间的任何事物而停留分毫：快乐或悲伤！希望和绝望！和平与战争！她多情而沉默地见证这一切，却又冷酷地任所有因果随风而逝。

    这是一个以光速往前发展的城市。旋转的物欲和蓬勃的生机，把城市变成地下迷宫般的错综复杂。

    这又是一个匕首般锋利的冷漠时代。在我们平凡而又微茫的生活里，并不是只有轻松的欢笑和捧腹的乐趣。在时光日复一日的缓慢推进里，有很多痛苦就像是图钉一样，随着滚滚而过的车轮被扎进我们的心中。

    透过车窗，林萧眺望曾经熟悉的风景，一切似乎没有变，可一切又都变了。高中最后的毕业演出仍是她们四人的“时代姐妹花”，可她和顾里的身边却不再有简溪和顾源，也不再有每个人在视频中所录下的那些希望。

    收回目光和飘远的思绪，凝视此刻面无表情，面容却越发精致的顾里，林萧不明白，记忆中那个会为了恋人送饭，一言不合就争吵不休，最后又能傲娇复合的女人，为什么如今却对那位城堡里的“王子”视而不见。

    “林萧，你再这样盯着我，会让外人以为，你爱上我了。”顾里随手翻动《当月时经》，而脸上却不经意地浮上抹笑靥，抬眼的同时，扫过对座的南湘和唐婉茹。

    “顾里，在你眼里，我和茹茹已经是外人了么。”南湘浅笑，只是眼底却有无人可知的深意。

    “顾里，你这是歧视。”唐婉茹一脸义正言辞的抗议。

    “你们两人难道要做内人？”垂眼，顾里不轻不重地丢出一语，令南湘和唐婉茹顿时闭了嘴，“我已经让人跟学校打了招呼，我们四人还是一个宿舍，等会儿先注册，然后宿舍见。”

    “哇，顾里，你真是太神通广大了，竟然能把我们这四个完全不同专业的人分配在同一宿舍，简直是神人中的牛人啊！”唐婉茹满眼崇拜地望住顾里，仿佛下一刻就会飞扑而去。

    顾里翻了个漂亮白眼，随后仍是专注于手中杂志：“唐婉茹，你夸人的技巧真是烂得可以，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夸奖。”

    “那注册完毕后，我们就在宿舍里庆祝一下。！”南湘欣喜击掌，眼里透出显而易见的兴奋。

    “我没问题。”顾里眼角掠过身边人，在见到略有所思的脸庞时，心中微动。总觉得自从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林萧的心思就越发深沉，似是在烦恼什么。

    “林萧，你呢？”南湘轻声询问。在漫长岁月中曾与她无话不谈，分享秘密的友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慢慢产生了距离，而现在的她，早已无法猜透对方心中所想。

    “当然没问题。”展开笑颜，林萧点头回应。

    “那就这样说定了！咱们不醉不归。”唐婉茹大手一挥，就此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