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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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时间没见吉里了,知书达礼,我不是说场面话才夸她的,我说的是真心话,看见她就像看见那时的你……” 将军与美浓守越行越远,被呆子扯着衣袖,照子不得上前。 “许是我跟你共事久了,脑子也锈钝了,竟才看出来。” “你现在看出来也不晚的。” “前日我竟还问……”忽然没了勇气继续往下说,照子哀哀欲绝,几乎是站不直了。 “嗯?你问什么了?”抬手扶了下摇摇欲坠的明卿,融野说道。 “我问美浓守,可要挑选俊男美女备着……” “什么?!” 融野一听,先是一惊,随后一喜。她惊在明卿这般脑子好用之人也有迟钝的时候,喜也喜在她松雪融野总算看起来要比明卿聪明一回。 “有美浓守在,将军眼中岂映得出其他美人,你比我还笨,明卿。” 的确如此。 随将军出城一趟,柳泽家少不得准备茶点,边吃着,发小两人边话着六义园的风采。 半山家的小小姐来得静悄悄,提着个药箱,还是玲珑个子,不见长高。 柳泽家有医师随时待命,本也用不上将军御用的医师。 “多谢你,明卿。”眼望云岫走上廊来,融野低声说道。 “那你们聊。” “别走。”见照子起身,融野拉住她:“你就在这。” 叁人互相望望,你瞅我,我瞅她,她又瞅她,望不出个道理来。而她叁人本就从小玩到大,没个道理。 如此,融野居左,云岫居右,中间夹了个事不关己却饱受其害的照子。 望着廊下庭景,照子忽然想起她们叁人初结识的当年。她对时而上蹿下跳时而发呆不语的松雪融野起初并无好感,但松雪融野好就好在什么都想着你,也不图什么,憨憨的,就是纯直无邪的一个呆子。 而矮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有些事上倒不如呆子细腻。这么想,矮子喜欢呆子也不稀奇。 但矮子说她不喜欢呆子了。该不该信呢,那天矮子说这话时照子还在性爱高潮的眩晕里迷糊着,实在没听清个中语气和真假。 “知还。” “干嘛。” “你好。” 瞥了融野,云岫好半天才答:“你好。” 呆子说话时怪有病的,没头没脑。照子见了太多次。 “你还好吗,知还?” “我还好。” “那就好。我也好,明卿也好,大家都好,你也好。” “嗯,我也好。” 武女子有武女子的教养和矜持,故照子平日里能不动气就不动气。 “有话不能直说么,再这样我就扒了你们衣服丢去大街上!”可这两人哪哪都值得她火冒叁丈,她何苦夹在中间。 “我去解个手,回来时你们不把话说开说明了,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吓了一跳,云岫把嘴一瘪,“呜呜”叫屈:“你不要我啦,明卿。” 浅川照子是个铁石心肠的女子,衣裳没脱时不吃这一套。 眼巴巴目送明卿挺拔的身姿消失于拐角处,云岫与融野互看了会,两人间隔着些许不适合开口的空气。 此前两人并非全不见面,都是在江户城奉公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么。可开春以来,她们确未再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处赏景说话了。 青梅竹马的二人何以走到这一步,融野也并非全不能理解,至少她不能再装傻充愣。 “没能及时领会你的情意,我很抱歉,知还。” “不是你的错。”扭脸看融野,云岫微垂眼角,“躲你是我不对,你没错。我见着你就怪难受的,没办法整理好心情,也怕你不痛快。” 这话说得融野心头一热,牵过知还的小手捏了又捏。这手曾予她快乐,一些在她看来纯粹到勿需解释的rou体欢愉。 “我能明白,知还。” “你明白个冬瓜。”观融野的正经神色,云岫嗔笑之。 “我能明白,你莫当我傻,我不过比别人开悟得要迟。” 反握融野的手又摊在膝头,云岫于阳光下细摩她的掌纹。两人移近了坐,又未像过去挨着贴着,亲密无间。 “你就快成婚了。” “说不好。” “说不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云岫恼得丢开她的手:“她二哥烦我,闹脾气呢。本来就不合适,浅川家是六七千石的旗本,我半山祖孙叁代的知行凑凑起来也不比明卿她娘一人多,要不是她家主动结亲的,我家可不敢高攀,想都不敢想。” 融野只听说是明卿提的这个亲,拿“文武不在一个台面上”说事,好歹说服了母亲。可她那个矫情又刻薄的二哥怎么肯纡尊降贵的呢? “半山是御医世家,不拿多高的知行,行走幕府却没人敢不重视……将军大人肯首不就好了?” “是啊,将军竟还肯首了。”云岫苦笑道,“她老人家也盼着武士能多学学医术,多写写字作作画,陶冶陶冶情cao哩。” 将军是这么个将军,有她的道理。 “那知还你是怎想的?” “我?我无所谓。说真的,即便我不成婚,哪怕过继我哥和我嫂子的一个娃,半山家也续得下去。” 顿了顿,云岫又道:“但我想要祖母放心,她老了。” “我明白。”融野缓缓点头。 “你变聪明了,融野。” 融野又抿唇摇头:“不,我还有很多不懂的。” “没事,我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俊脸一垮,融野气鼓两腮,活似只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