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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也只能称她一声夫人。秦佩跟着他们去了一处别院,甫一进门,秦佩便愣了愣,这别院不仅毫不富贵华美,反而古朴有致,颇有郊野之气。定睛一看,竟与当年纳锦藏身的茅舍很有几分神似。“你说……”秦佩对恨狐低声道,“雍王对这女子的宠爱能延续到何时?”“色衰而爱弛,不好说。”恨狐许是见惯了宫闱间的明争暗斗,消极得很。秦佩浑然未觉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讨论后宅之事有何不妥,轻笑道:“拭目以待罢。”第82章第十三章:偷得浮生半日闲香积寺,嘉禾院。秦佩端着杯上好的银针,状似神游天外。纳锦正飞针走线地绣着个孩童的肚兜,已有些发福的脸孔上是无比的温和恬淡。“福字多了一点。”秦佩指点道。纳锦瞪他一眼:“你不早说!”他们已这般对坐一个时辰,恨狐隐在暗处,昏昏欲睡,王府的嬷嬷们也再坚持不住,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又过了半刻,纳锦忽而幽幽道,“你也知我这般小户人家出身,哪里读过什么书。不过近来效仿那些高门绣户里的小姐附庸风雅,学了些诗,也略有所感。”说罢,她缓缓吟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秦佩放下茶盏,笑道:“想不到夫人竟也喜欢这些大漠孤烟的边塞诗,单看这首诗,确实极有意境气魄。单看前面三句,私以为可谓平淡无奇,可最后一句却是神来之笔。”纳锦用手帕捂唇笑笑,秦佩却从她的口型里看懂两字——金册。“看你气色不错,想来应能给王爷诞下个健康的世子,”秦佩客套道,“既是如此,我便先告辞了。”纳锦欲起身相送,秦佩摆摆手,深深道:“还请你善加珍重。”回府邸的路上,恨狐在车外低声问道:“大人与这纳锦姑娘方才谈话,有何深意?若殿下问起,卑职该如何说?”秦佩愣了愣:“照实说啊,不然呢?”恨狐汗颜,心道你一外臣与王府的内眷见面,若让御史台知晓,恐怕又得挨参。也亏得秦佩官阶尚低,不是御史们的关切对象,不然以秦佩惹是生非的本事,还不得日日被弹劾?回到永兴坊宅邸,秦佩都来不及换上常服便去偏厢房看那几只兔子。第一个厢房内的兔子都是活蹦乱跳,秦佩不由得大失所望,让负责给这些畜生投食的小厮木桐无比委屈。而后两个厢房,只见那两对兔子均是慵倦恹恹,连上好的白玉青菜都没动几口。“大人,这可不是小的之过,小的可是按照大人的吩咐,一日两顿,喂食喂水从未间断。”木桐哭丧着脸,喋喋不休地自证清白。秦佩却笑了:“你可知这畜生多久能育出小兔?”木桐抬眼看天,极认真地想了想,“大人你买来时已经是半年大的成兔了,多则四月,少则两月,应该就可以了。”秦佩点头:“还是那般,你再找一人,每间房盯着,有任何变化,随时向我禀报。”木桐默默点头,再次觉得他们的主子是个疯子——从前动辄睹物伤情,风花秋月也便算了,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也不知俸禄是有微薄,竟还想着靠饲养兔子贴补家用,真是京官难为啊。只是这兔子吃喝用度也未免太好了些,像大人这么个养法,除非每只十两,不然绝收不回本。木桐不无悲凉怜悯地看着秦佩背影,瞥了眼厢房中那两只生无可恋的红眼畜生,继续用细麻给它们铺窝。秦佩换完常服,刚坐下呷了口茶水,就听恨狐道,“大人,东宫传召。”“能抗旨不从么?”秦佩抬眼看他,不屑掩饰满心的不甘不愿。恨狐为难道:“他们传来的原话是,殿下有要事相商,并无旁人。”秦佩叹息,低头看看身上,似是犹豫了一刹,最终道:“走罢。”于是那日东宫的守卫们算是大开了眼界,秦佩穿着一身天青瑞锦常服,坦坦荡荡地从西角门进了。桂宫外殿候着的怀恩看见秦佩亦是一愣,笑道:“秦公子这是……”秦佩若无其事:“从府中赶来,略匆忙些,殿下久等了罢?”怀恩笑笑:“殿下今日从中书省回来后,便念着你呐。”秦佩跟着他进了内殿,下跪行礼道:“臣殿前失仪,请殿下责罚。”轩辕冕正坐在矮榻上看奏章,见他如此形状,不仅不见愠色,反而笑得开怀,“免礼,坐罢。”秦佩起身,在他对面落座,一旁怀恩奉上香茗瓜果,又默然退下。“殿下想问……”“香积寺……”二人齐齐开口,对视一眼又移开视线。秦佩捻起一颗蒲桃,慢条斯理地剥皮,“殿下今日若是不召臣觐见,最迟明日也会收到臣的密信。”他二人相识也近两年,从针锋相对到相谈甚欢,又历经中间那些尴尬曲折,生死沉浮,如今还能对坐闲谈。偶有默契时,还能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仔细想来,何尝不是人间幸事?彼时秦佩说他二人相交却不相知,如今可算是相知了罢?轩辕冕一边看他不无得意地复述香积寺一行的经过,一边强忍腑脏内的痛楚。韶华不为少年留,若是他能再偷一点光阴,那可期许的,是否能不止步于相知?“所以雍王一党,亦是在找这个铁盒,只可惜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东西早就在咱们手上了。”秦佩语毕,抿了口茶水,留意到轩辕冕的心不在焉。“殿下可是不适?”秦佩秀气的眉蹙得死紧,伸手去搭轩辕冕的脉门。轩辕冕任他把脉,玩笑道:“孤可不似以环这般闲情,又是探望你那手帕交,又是在家里养兔。孤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是谁自诩顶天立地的西北男儿,瞧不起人家江南书生的?”虽然太子近来精神是比往日好些,可脉象却仍旧虚浮紊乱,可见御医所谓大安痊愈,尽是东宫放出的消息。压下心中忧惧,秦佩勾起嘴角:“殿下以为刘侍郎可算是大好男儿?”“刘缯帛么?”轩辕冕毫不犹豫道,“既忠且贤,还有难得的耿直之气,自然称得上。”秦佩笑道:“我部刘侍郎自幼深谙针凿之术,别说荷包罗帕之类简单物什,就是绣个喜服都不在话下,难道他就不是大好男儿了么?且不论我养这几只兔子自有深意,就算我宦途寂寞养来解闷,也不过是铮铮男儿的雅趣罢了,有何稀奇?”轩辕冕哑然失笑:“倒是孤偏狭了,也罢,今晚便留下用膳,算是孤赔罪。”秦佩看了眼窗外暮色,“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