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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般大的席面竟也不叫我!”庄九遥笑:“怕将圣上灌醉了,无人处理国政。”萧琮端起杯子,半是无奈半是生气地摇摇头:“小瞧我!”宾主尽欢。这一夜月光极明亮。寻洛许久不曾好生歇息过,本借着酒劲儿睡过去了,却又梦见天萝朝他笑,额上一朵紫红色的花。他在一片寂静里猛地睁了眼,愣愣地望着头顶的黑暗,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过了会儿,感受到温润的嘴唇在自己眼角轻轻一碰,才猛地找回呼吸,深吸了一口气。庄九遥舔去他眼角的泪,也不说话,只伸手揽了他背。寻洛愣了愣,他并不知自己哭了。却是在这倏忽之间,瞬时便被巨大的痛苦裹挟住了。这悲意被他压了许久,来的时候便报复似的,压得人几近窒息。他怔了片刻,突然侧身,将脸埋进了庄九遥的颈窝。庄九遥一愣。这动作的意味极其哀伤,他从未见过寻洛作出这种姿态。寻洛一直像棵树,立在那处便显得极笔直,连温柔也是坚硬的,动人的全是隐忍。除了与自己欢好时,几乎不曾有过柔软之时。不是不知他也会脆弱,而是不曾亲眼见过。这一下便撞得他心头生疼。于是只将他环得紧了些,不一会儿感受到里衣湿了一片。心里的惊疑越来越盛,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过了会儿才听他闷声道:“我杀了天萝。”庄九遥心头一紧,使劲在他背上搓了几下。寻洛的声音有些发颤,又像是咬紧了牙:“我特别怕,怕你醒不过来了,我杀了天萝,若你醒不过来,我……”他似乎悄悄在使劲压制,说着说着便停了,空气中忽地弥漫了一丝血腥味。庄九遥大惊,连忙把住他肩膀,借了月光,瞧见他双眼泛红,唇边溢了血。心尖一疼,赶紧伸手点了他xue,以防他不由自主再运气,而后在大悲之下走火入魔。将人抱住,庄九遥眼眶发热,只得在他耳边轻声重复:“寻洛,寻洛,没事了,没事了,我还活着,九遥还活着。”凑过去含住他唇,舔净了血。不知过了多久,情绪终于被熨帖地收起来。寻洛意识逐渐清明,愣了一会儿本想换一换姿势,庄九遥却箍紧了不让。他于是又靠回去,睁着眼睛,感受到来自他胸膛的温热。月光洒在地上,洁白如霜。许是快要天亮了,寻洛问:“你为何没睡?”他知道自己方才虽做了噩梦惊醒,却并未发出声音,好一会儿才听庄九遥答:“我在想刘伯给的那句话。”寻洛愣了一下:“无人背叛他?”“嗯。”庄九遥轻声道,“阿寻,我觉得我已明白了。”无人背叛过他,那便是他背叛了其他人。自庄家开始,一切便是一场阴谋。可怜了慧明和尚,一切的变故看似自他而起,然而他自始至终只不是个棋子,被迫背负了灭好友之门的罪名,连仇人的影子也不曾抓住。仓皇之间留下一幅早已无用的图给祁云,便抱了遗憾,客死异乡,连尸骨亦无处可寻。“你说那能颠覆整个天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知,不过已不重要了。”天下,分明是世间最大的谎言。、一月之后,寻洛与祁云终于是到了洛花镇。自北面进去,不一会儿便能看得见刘奕的暖房了。寻洛吁停了马,远远站在路边,记起那一回在这小路上见到挖防风的人。当时天色暗,自己又中毒,竟未曾看清他脸。又记起当时他假作卖书的摊主,将那本册子给了自己,庄九遥后来在里头找着了令蛊虫休眠的法子。不过那法子如今也用不上了,梅寄已死,蛊王带来的所有力量,已是庄九遥一人的了。沉默着立了半天,祁云才问:“寻大哥?进去么?”寻洛于是垂了眼,笑了一笑:“走吧。”二人下了马,将缰绳系在围墙外头,去敲那院门,敲了半日却无人应答。寻洛皱起眉,绕到另一边,透过那院墙上的梅花窗,瞧见里头竟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和各种物件被打翻了一地。他猛地一惊,大步过去,一把推开了院门。眼前分明是打斗之后的场景,祁云惊讶地呼了一声,忙朝着里屋走去:“刘伯!刘伯!谧儿!”寻洛快步跟了进去,里面也是一片杂乱,东西到处皆是,地上乱七八糟一堆,像是被人彻底搜查过。他呼吸一滞,莫非刘奕也遭不测了?二人急忙出了堂屋门,对视一眼,正待要出去,却听见了院门吱呀响了一声,几乎惊得人跳起来。来人推开门,瞧见他二人,怔了一怔,而后笑了:“你们来啦。”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此时又重重地坠下去,寻洛面似寒冰,只那微红的眼角有些突兀。谧儿还认识他们,忙慌慌自刘奕后头跑出来,一头扎进了祁云怀里,又拿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去看寻洛。一大一小二人对视半天,寻洛笑了起来。祁云转头看了他一眼,才松了口气,忙问:“刘伯,你们去哪里了?这是怎么回事?”刘奕叹了口气,也未去看寻洛,只道:“上一回不是跟你说谧儿待烦了要出去么?便去了一趟蜀中,带她看了看我从前生活的地方。”在旁边沉默的寻洛,看似专注于与谧儿进行眼神交流,其实已将一字一句皆收进了耳朵。刘奕说着抬眼看了看他,接着道:“估摸着是外来的强盗闯了进来,见无甚钱财,便拿屋子泄恨了。我们也是将将回来,回来时就见院子这样了,方才去瞧了瞧暖房里头的牡丹。”寻洛一怔,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又极快地移开了目光。“牡丹还好着,我走之前打理好了的,已起了花苞了。”刘奕说至此处,转向寻洛,“要跟我去看看么?洛儿。”寻洛浑身一僵,还未反应过来,祁云已带着谧儿进了堂屋。两个人中间隔了五步之距,刘奕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末了寻洛抬头,面无表情着,眼眶却是红的。他点了点头。一前一后,沉默地在暖房里头走着,旁边地上的牡丹皆已卷起花苞,不难想象日后繁盛的景象。最后在暖房尽头停下,面前的花苞呈淡绿状,寻洛一眼扫见,知这花开出过后是白的。看了半天,也不转头,只是道:“往后不用暖房了吧,春天开的花便春天开,不必非要拖到冬日里了。”刘奕笑了一笑,答:“好。”又沉默了许久,寻洛低声道:“她死了。”“我知道。”刘奕声音十分平静,“算是解脱了。”这一句之后,寻洛转过头,第一回认真地看着他,目光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