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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岳斩霄终於回过头,定定望著蒙泉,苍白的脸上露出丝讥笑。“我欠你这份人情,现在还你就是。”猛地疾伸双指,便向自己双目戳去。蒙泉早已觉得岳斩霄的话不对劲,心生警惕,见状大吃一惊,飞快拦住岳斩霄的手,回手虚晃一招,用剑柄击中岳斩霄一侧太阳xue,将人打昏过去。“国主!”百里寂也飞身跃下小木船,提醒道:“火势就快烧到这边了,还请国主及早回大船上。”蒙泉犹为岳斩霄方才的决绝心悸不已,定了定神,归剑入鞘,提起岳斩霄,在百里寂襄助下跃回大船。“轰”的一声大响,被烧至焦黑的桅杆从中断开,上半截带著乱舞的火舌重重砸在殷长华附近,熊熊火焰,将殷长华包围其间。海生自始自终目睹著一切,眼看火苗就将烧上殷长华的衣角,他睚眦欲裂,奈何哑xue被封,人又被薄青抓著动弹不得,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隔了火焰烟雾,蒙泉也在注视殷长华,眼里闪动著无人能懂的复杂之色。第102章乱臣101烈火浓烟,遮住了整片天空。目光所及处,尽是血一样的赤色。肆虐乱舞的火舌,一点点,吞噬了殷长华的身影……“长华!!!”岳斩霄嘶喊著睁开双眼,才发现原来只是噩梦一场。窗外松柏苍翠,身下,是张竹榻,正是他曾经居住过的茅舍。身上也已换上了干净衣裳。一个垂髫小宫女被他适才的大叫声吓到,战战兢兢地道:“岳、岳公子醒啦,奴婢这就去找国主来。”拎起裙角便往茅舍外跑。岳斩霄一个挺身想跃下竹榻,背後剑伤剧痛入骨,又摔回榻上。他咬紧牙关硬逼自己坐起身,喘息一阵後,穿起摆放在榻尾的布鞋,慢慢下了竹榻,挪到门外。清晨的天色澄亮通透。远处有两只雀鸟飞过,落在宫宇飞檐一角,一跳一跳地追逐嬉闹。一切宁静安详得似乎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但背部一阵又一阵牵搐的疼痛告诉他,梦境中的全是真实。他彻底,失去了长华……蒙泉快步行来,远远地就看见岳斩霄坐在茅舍前的草地上。他加快了脚步,走到岳斩霄跟前,清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然而岳斩霄依旧如泥塑般一动不动,目光茫然,毫无焦距。所谓哀莫大於心死,说的大概就是岳斩霄如今这模样罢。蒙泉很不甘心地在腹中苦笑两声,叹口气,大声道:“岳斩霄,我知道你一定想跟著殷长华一起走,不过死之前,你先随我去一个地方。之後你要死要活,我也不会再来管你。”听到殷长华三字,岳斩霄散乱的眼神终於有了点变化,撕心裂肺的痛又开始在体内横行无忌,可他仍沈默静坐。长华已逝,没了余生的归属,世间任何事,於他都全无意义。不闻岳斩霄答话,蒙泉笑了笑:“怎麽?你怕我使诈,不敢跟我去?岳斩霄,我若是有心算计你,趁你昏迷的这几天里早就可以为所欲为,何必等到现在?”见岳斩霄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颇为头疼地摇了摇头,干脆一把拽起岳斩霄,拖著人就走。岳斩霄已了无生趣,也不反抗,任由蒙泉牵著他在宫城中七转八拐,最後踏入一座石室。巨大的神龛里,供奉著一樽玄鹤雕像,展翅欲翔,样态狰狞。岳斩霄顿时忆起了那日祭坛上长华遭黑鹤啄食的惨状,本就苍白虚弱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蒙泉却不停步,掀开神龛後的漆黑布帘,领他步入。帘後油灯明灭,别有洞天。石洞中央还有个深蓝色的小水潭。一人全身赤裸,浸泡在水中,脖子以下被几株血红的水草缠绕包裹著,满头长发飘拂在水面上,熟悉的灰白。“……呃……长……华──”岳斩霄几乎怀疑自己仍在梦中,下一刻猛地挣脱蒙泉的搀扶,飞扑到水潭边。真的是长华。闭著双目,神态安宁如犹在母体内沈睡的婴儿,没有丝毫惊惧、痛苦。露在水面上的鼻翼微弱翕动著,昭示著他尚有呼吸。绝处逢生,也不足以形容岳斩霄此时的震惊和狂喜。他战栗著伸手,想去碰触一下殷长华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不如此,他怕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影。指尖尚未碰到殷长华,他身後响起女子冷漠的喝止:“别动他!”明姬黑袍曳地缓步走近,对水中的殷长华凝视片刻,严肃的神情才略见放松,道:“他伤得太重,才刚开始有好转的迹象,你要是万一惊动了这些海神朱藻,朱藻不再生出汁液,就麻烦了。”岳斩霄一惊,把手收了回去,细看水下,果然发现那几株水草长满了密密麻麻rou眼几乎难辨的小突起,每个突起中间还有个针眼大小的小口在不停开阖。与他以往见惯的珊瑚之类颇有些相似,但这奇特的形状却是他头遭所见。丝缕淡红的黏液,就从水草无数小口中缓慢渗出,裹上殷长华的身体。“这朱藻是我鹤山特有,你的双眼就是用它入药治好的。”蒙泉也走到潭旁,对岳斩霄解释道:“除了祛毒,它遇上异物,还会分泌汁液,内服外敷,有活血生肌起死回生的奇效。只是我国中也仅有这为数不多的几株,而且朱藻吐尽汁液後,得过上一两年才能再生。就是我蒙家子弟,若非身负重伤,轻易也不舍得动用这宝贝。”“……为什麽你肯救长华?……”岳斩霄激荡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可是记得清楚,蒙泉之前一心想置殷长华於死地,现在竟不惜倾力相救,怎不叫他心底发寒?“你想要什麽交换条件?”蒙泉朝岳斩霄充满戒备和疏远的黑眸对视半晌,终是勾起个莫测高深的笑容。“条件嘛,自然有。等我哪天想到了,我自会让你知道,哈哈……”岳斩霄心头的不安更深,待要追问,蒙泉已大笑著转身离开了石洞。他愣了一阵,抛开千头万绪,重新将所有的心神都投注到殷长华身上,舍不得将目光稍离。懒得再去思索蒙泉的意图,只要长华安然无恙,便已足够。蒙泉伫立在石室外,眺望著东方云翳深处隐约的日头,嘴角始终噙了丝嘲讽。听到轻巧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身後,他也不回头,淡然道:“巫女大人,你是不是想来责问我,为何要救姓殷的?”“明姬确实不明白。”明姬冷冷地道:“难道国主对那个岳斩霄仍未死心,还想藉此挟恩图报,将他留下?恕明姬直言,岳斩霄纵然留在鹤山,也难忘旧主。国主向来睿智,怎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