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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陛下之雄材大略……”唐太宗之前,便是贵为九五之尊也没有能查阅起居注的权力。内史作为唯一能游走在皇权之外,对天子言行秉笔直书的人,向来都是以刚正不阿著称的。想来方才太常也是拿什么以后史书上刘彻的形象来要挟他,才弄得他方才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昏君吧。阿娇不觉叹了口气,刘彻这样性格上极其强势的人,能吃软就是好事了,还敢要挟他,那不是激他吗?他可和外祖父、舅舅都不同,不是什么仁和之君。在阿娇感慨的功夫,太常终于结束了对天子以往功绩的肯定或者说吹捧,来了个“但是”的转折。这可真是拿天子拿小孩子一般,先给糖再打巴掌,只怕对刘彻是不好使得。阿娇叹了口气,收回心神,静默地站着听太常的谏言。“……当广衍储嗣,以使本支百世,子孙千亿懋隆国本……”阿娇听到这,要是还不明白下面要接纳妃之言,那可真是傻透气了。阿娇方才还想着要劝刘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听了这话立时就有些咬牙切齿起来。是,她知道作为皇帝来言,刘彻的嫔妃是少了些,子嗣上也称不上枝繁叶茂。但子嗣多是好事吗?一堆儿子打破头去抢那个皇位,到最后谁的嘴脸都是一副贪婪丑陋的样子,闹得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不是兄弟,在史书上就好看了?如今刘彻又不是没儿子,也不是没立太子,有什么好叽叽歪歪叫她贤惠大方的?“陛下如今虽立储君,但止有三子,臣日夜为皇嗣未广为忧。按周制,天子当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以广储嗣。是以,臣以宗常之身伏望请选嫔妃充六宫,广子嗣繁衍,以安社稷之本。”太常说完这番谏言便开始重重地一连串磕头,扬起头时似乎是犹觉不足,又劝谏起心头早已冒起熊熊大火的阿娇。“皇后身为国母,负统率后宫、茂本安宗庙之责,当首谏陛下,怎可放任陛下率性而为?”这不就是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后宫擅宠吗?不让天子宠幸嫔妃吗?或许是气到了极限,阿娇怒极反笑,甚而还有心思庆幸自己是元后,不然现下到了太常嘴里只怕就是狐媚祸国吧?她终于明白方才为什么刘彻闹到要杀人了,因为她现在也想杀了太常!一刻都不能等,她现在就杀了他!至于史书上要怎么写她陈阿娇,谁在乎!真是好笑,连千年寒冰炼火都能熬过来,会在乎你们叽叽歪歪那些有的没的!就在阿娇要怒而出声之极,太常见了她的笑,还当皇后真跟传闻中一样贤良淑德,全然不理丞相公孙弘心急如焚的眼神警告,大喜奏道:“既然皇后殿下亦觉得甚好,臣以为便先为陛下选十位良家女子入宫——”太常的话注定说不完了,因为刘彻上前轰然一脚把太常踹倒。他用劲十足,太常捂住胸口疼的半晌都起不来,更别说说话了。满殿人都惊呆了,便是最置身事外只专心记录的内史都吓得忘了继续写。天子竟然殴打九卿之首的太常!!!这成何体统!!!但刘彻盛怒中寒着脸扫视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不是!他勃然大怒地咆哮道:“朕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外臣干预朕的家事!不知所谓!”眼见着他气的青筋直跳,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阿娇哪还能火上浇油?她按下火气,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抚他。他回看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无法言说的心疼、关切和自责。他呐呐地道:“娇娇,对不起……”阿娇顿时就差点泪目,只觉得心中的气跟气球被放了气一样,迅速地鳖了下去。她忽然间就心平气和,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说起来,他半点错都没有,皇帝三宫六院,天经地义之时,哪用对她自责?他纳进来些美貌嫔妃,想宠幸就宠幸,生出几个庶出的皇子皇女,对天下也有了交代,是什么多为难的事情吗?不过是怕她难过,不过是怕她不开心。一个皇帝能为他的皇后做到如此地步,早已经超越了爱到尘埃里的程度了。她此生此世,还有什么不知足呢?阿娇含泪笑望着他摇头,示意他别大动肝火了,右手紧紧握住他的左手。他气急攻心而全身僵硬冰冷的神经,在她温暖的安抚下,终于渐渐放松下来。一直沉默的丞相公孙弘终于开口了,不过刘彻只等他叫了句陛下就挥手止住,毫不留情面地道:“丞相若是想说朕的家事亦是国事,就不用说了。前次立太子时,朕说的很清楚,天下是朕的,就该由朕做主!”他锐利的目光如箭般地直视向丞相,一字一顿地意味深长地说道:“什么时候天下改了你们的姓,你们就做主!”这可真真是诛心之言了,丞相公孙弘当下便匍匐在地道:“臣万死不敢质疑陛下的威严!我汉室江山千秋万代!”这样说得上紧绷严肃到了千钧一发的场合中,阿娇听到这里却有些真心想笑的感觉。黑山老妖,神功盖世,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怎么听怎么像搞笑的呢?斑之说感谢可爱的土豆泥投出的宝贵月票!!!谢谢!!☆、第四百十一章噩梦初秋之时,阳光最是明媚和煦。风拂过,便能听见树叶被卷得哗哗啦啦的声音。从窗望外望去,满目生机盎然的绿意勃发。哪似初秋,分明是春日呢。公孙弘却如坠寒冬,只觉一股寒气从后背蔓延开来直达全身。天子爱才如命,最是能容人的性子,如东方朔、枚皋都是出了名嬉笑怒骂到敢跟天子乱开玩笑的。但公孙弘明白没人可以承受天子一怒,这个年轻的帝王同以往的帝王都不同,他有毁灭一切的勇气,亦有重建一切的能力。是以太常拿史书的口诛笔伐来逼天子就范,不过是叫局面更糟糕。历史是写给后人看的,当下却是他们活着。天子已经直言自身权威受到挑战,太常若还就这个话题坚持己见,便是公孙弘都得遭殃。是以,公孙弘浑身僵硬地说完万不敢质疑天子权威后,便又接着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诚如陛下所言,此为陛下家事,况且陛下已立储君来安天下,臣以为臣等须更用心在外政上。”跪地垂首的太常听了这话,心痛如绞地慢慢地合目。经此一次,便是连丞相都屈从了,往后谁还能再提纳妃之事?他不禁在心中泣血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