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嫌你脏
厉玖儿心头一激灵,脑袋里立即回味过来温简说的那句‘或许明早就会有答案’的意思来,她迅速镇静下来,斥道:“炸便炸了,慌什么?” 女奴被呵斥了声,慌忙去看自家姑娘明明苍白了却故作镇定的脸色,吞咽了下口水才道:“不…不止是姑爷炸了,还还……还有温大人,听报信的人说温大人当场被炸死。” 厉玖儿一听,倏地从床上走了下来,“去,速为我宽衣。” 女奴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点头应声从衣箱里取了衣服。 厉玖儿正穿衣时,门房报有姑娘信件。 厉玖儿心中疑惑,愣了下才叫女奴去拿信件,从女奴手里取来信件,撇了眼信件上的字迹,字迹隽秀。 厉玖儿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季桑。 厉玖儿一目十行看完,漂亮的乌眸里满满都是惊诧。 女奴见厉玖儿不动,疑惑道:“姑娘?” 厉玖儿收起信纸,面色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下衣服,回眸看了眼女奴,淡声道:“去,着人将姑爷抬回来。” 女奴怔楞了下,“姑娘,您不去瞧瞧?” 厉玖儿掀了掀眼帘,冷声应道:“不去。” 女奴忙行了礼应了是,便匆匆朝屋外走去。 —— 顾池安被人抬回来时嚎叫得整个侍郎府的人都惊心动魄。 他浑身多处被炸伤,腿伤尤为严重,大腿骨戳坏了皮rou,血淋淋地冒在外头,小腿骨头没伤,但皮rou外翻着,身上除了浓重的血腥味外,还有一股子火药味。 原是昏厥了过去,路上颠簸了直接被痛醒,痛得脸色青白。 厉太师得了风声,前来的路上便派人在城里请了最好的大夫,大夫进了门,厉太师跟着进屋看了眼,出来后握着厉玖儿纤细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了下,随即默默摇了摇头。 连他都能看出来,这人怕是要废。 厉玖儿沉默了会,看向厉太师,说道:“父亲不必担心女儿,女儿撑得住。女儿倒是要为父亲担忧…” 厉太师意味不明的眸光在厉玖儿身上顿了顿。 厉玖儿又道:“父亲,池安和温大人交接时,这温大人被炸死,您说毁了火药坊的责任会落到谁的头上?” 厉太师在朝中这些年尔虞我诈,当即便听懂女儿的意思,眉峰深深蹙起,“小玖,这事我会为池安求情,将所有罪责推给……” “不。” 厉太师被打断,当即愣了愣。 “父亲,请您代池安向皇上请辞,池安如今这样也不可能再入朝为官,火药坊的责任可大可小,皇上要名节,不可能将所有责任都推给温大人,与其等皇上怪罪下来,不如先同皇上表明池安的态度。” 厉玖儿言辞恳切,小脸上满是认真。 厉太师眸色深深地打量着自家小女,原本以为小女嫁给顾池安他能心安,到底顾池安是他带出来的,性子样貌各方面都算上乘,顾池安本身又上进,被皇帝提拔为大司农,小女的日子眼看着越过越顺,哪里料到会遇上这等子事,实在叫人心痛,他想了一肚子安慰的话,没料到会听到她一番冷静又大气的话,当即惊讶了一番。 “玖儿……” 厉玖儿不等厉太师把话说完,看向他道:“父亲,此事若是了了,女儿想陪池安回乡下住段日子。” 厉太师一听,急道:“回乡下?小玖,就算池安不再是侍郎,侍郎府不能住人,你也可以和池安回到太师府住,何必回乡下?父亲从小宠爱你,你去乡下如何生活?” 厉玖儿却是心意已决,只说自己已经嫁出去了,哪有再回娘家住的道理? 厉太师心中万般不舍,却拗不过厉玖儿的执拗,只能退一步等顾池安伤好些了再回。 —— 半个月后。 侍郎府被皇帝收回。 顾池安命被保了下来,一条腿被锯,当真成了废人。 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司农如今成了这番模样,顾池安受了天大的刺激,整个人如丢了魂似的,再无生气。 厉玖儿请了牛车,装上行礼,家奴抬着顾池安上了牛车,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乡下行去。 顾池安在路上睡了一路,醒来时天空一片蔚蓝,微风拂面,空气里透着青草的味道,他不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坐在车头的厉玖儿。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厉玖儿。 厉玖儿正同车夫说着什么,一身青绿色衣裙,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墨发挽起,只簪了一根翡翠簪,淡雅素静,露在外面的肌肤很白,被太阳晒了,泛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莫名透着自由的气息。 那种让人一眼就被吸引的自由气息。 也是他从前从未发现过的。 他不觉看得有些入迷,突然发现厉玖儿比许春梅好看。 “你醒了?” 厉玖儿突然回眸,她眼睛清亮,真的很像清晨的太阳,明亮灵动。 顾池安心口微微悸动,“……嗯。” “要喝水?” 他炸伤后,便总是口渴。 顾池安顿了下,摇头说:“没。” 厉玖儿点点头,“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只回头看着前方的路。 车夫扬着手里的牛鞭,甩在扭屁股上。 顾池安的眸光再次落在厉玖儿身上,第一次感到无比懊悔。 没了官职,没了府邸,愿意跟着自己的只有厉玖儿… “玖儿…” 车轱辘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顾池安在这一片刺耳的声音里艰难地叫了厉玖儿的小名。 厉玖儿没应声,回眸看他。 他动了动嘴唇,张了张嘴,“……我会快点好起来的,以后,我们好好过。” 厉玖儿微微一愣,随即气乐了。 紧接着,笑得更是肆无忌惮起来,里面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顾池安听着那笑,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厉玖儿笑够了才停了下来。 “顾池安,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和你回乡下只是想过自己的日子,你若是死了,我爹定是马不停蹄地要给我找下家,我虽是厉太师的女儿,但毕竟是二婚,在我看来,二婚只能做小,我不愿意。你这样倒是好,正巧给了我机会。” 她顿了顿,又道:“你别怪我狠心,原我也愿意与你同甘共苦,你就是当真如此,我也可以守着你,但……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和我成了婚,还和外头的表妹鬼混。” “你如今想和我过,我还嫌你脏。” 顾池安瞪大了双眸目呲欲裂地看向厉玖儿,胸臆间被一股郁气堵着,她一字一句似刀剑一般直捅他心窝,疼得他喘不过气来,憋了半响才憋出一个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