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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了这道圣旨的天子,却已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此事,恍若什么都不曾发生,带着小郎将去一旁赏花游湖了。两人似是心情甚好,一路相谈甚欢。江月心边走边问道:“阿延,那叶姑娘身有凤凰祥瑞,你竟当真不要啊?”“什么凤凰祥瑞?不过是笔墨上动了些手脚。”李延棠却丝毫不在意,“小郎将用了那墨,也能招来百蝶飞舞。换个气味,也许便是一大群公鸡追着你啄了。”他的话逗笑了江月心,令她噗嗤笑了出来。叶府偌大的花园里,挖了一口碧波荡漾的湖,涟漪层叠、游鱼荡锦,岸上瞧去风景甚好。李延棠带了江月心到湖岸边坐下,便命人上了酒来,说是要与小郎将对饮。江月心一撩衣摆,坐了下来,惑道:“阿延不是从来都爱喝茶,不爱喝酒?怎么今日,忽然要与我对饮了?酒这种东西,还是我这样的粗人喝喝便好。”李延棠笑道:“小郎将一个人喝酒总归寂寞。朕学着点,日后陪你喝。”这句话虽简单,却叫江月心微微一暖,还略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个儿带坏了千好万好、哪里都好的当今陛下。一旁的丫鬟捧了酒壶过来,比照着江月心的口味,挑的是北关那头的醇厚烈酒,一倒出来便酒气扑鼻,可见入喉之后,必是从喉口烧到心窝的烈。江月心的腿已好得七七八八,也没什么可禁酒的,一见这烈酒上来,便摩拳擦掌的,当即便为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尽。待这烈酒味道灌入心头,她大呵一口气,爽朗道:“还是这酒对胃口!方才叶夫人准备的自罚的酒,软绵绵的,似白开水一般,一点儿都不过劲。”李延棠笑了笑,一拂袖,也捧起了酒盏,文雅地小呷了一口。但他喝不惯北方的烈酒,当即便呛了一下,如玉的面颊泛起薄绯色。饶是如此,他仍旧强忍着喝了两口。旋即,他便小声地呛了起来。待他想喝第三口时,他的手腕却被人扣住了。“算了算了,阿延还是不要折腾自己了。”江月心笑着,从他手中接过那酒杯,代他饮下,一边抹嘴角儿一边道,“你喝不惯的,不必勉强。”“可……”李延棠蹙了眉,略带不甘。“阿延的心意,我领了。但你真不必勉强。”江月心笑着拍了拍膝盖,仔细与他说道理,“我从前喜欢与人对饮,不是因着有别人在时,酒会好喝上几分,而是欢喜有人陪着闹的氛围。霍大将军麾下军律严苛,数遍军营,也只有我一个爱偷偷溜出去喝酒;家中父兄从前倒是爱饮酒,但爹爹近年身体不大安稳,大夫叮嘱他须得忌口,少食酒辣,以是爹爹也不大陪我。只得一个褚姨姨,回家来时还记得给我带一瓮酒。便是这样,还要被周大嫂子骂一句‘喝不死你们’。”顿了顿,她长叹一声,道:“有阿延你坐在这儿,陪我说话聊天,便是你不喝酒,那也足矣。我只不过是喜欢有人陪着罢了。”她这番话说的亦智亦愚,叫李延棠好好品了一番。半晌后,他搁下酒杯,笑道:“好。朕陪着小郎将。”江月心也笑了起来。李延棠的话似什么定心药似的,叫她觉得杯中的酒当真好喝了几分。于是,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赏花宴还没怎么玩儿,人已醉的七七八八。李延棠无法,只能差人先将她送回霍府去。江月心不在叶府待着,李延棠也不必留在此处,自然回宫去了。上马车前,他多问了一句王六:“叶夫人待小郎将如何?”王六道:“叶夫人待小郎将倒是好,待陛下可就不好了。说您来日定会纳娶三妻四妾,小郎将这位置坐不稳。”李延棠笑了笑,道:“哎,朕这么记仇,叶夫人竟敢这么说?”王六答:“可不是嘛!想来是望那西宫太后娘娘好好念佛诵经呢。”说罢,马车便启动了。***江月心回到霍府时,醉得不成样子。她倒不是那种不能走路的醉,看起来神智甚是清明,可行为却甚是奇怪。譬如她回到霍府,不急着回去休息,反而先要抽出剑来,舞一套剑法,惊的院子里的丫鬟们尖叫连连,连忙去请霍九爷来。霍青别正在教霍辛念诗,听闻小郎将又醉了,心底略带无奈。“叫小厨房煮个醒酒汤来。”他叮嘱温嬷嬷罢,撩了衣摆,朝院子里去了。未几步,他便瞧见江月心拿着剑在院子里头舞得霍霍生风。她今日不穿劲装,只挑了身不惹眼的蟹壳青色衣裙,下头系了条豆葱色的八幅裙,这本是身柔媚的女子服装,可偏偏叫她穿出一股子英气来,衣袖翻飞间,便见得剑光如雪、波涛滚滚。霍青别原本想上前劝阻,可瞧见她这副行云流水的剑姿,脚步却不由止住了,只是站在屋檐下头,安静地瞧着江月心舞剑模样。小霍辛提着笔追出来,他人小,也不怕旁人舞剑伤了自己,便好奇地在旁边看江月心舞剑。没一会儿,他还鼓了掌,好奇地问霍青别:“爹爹,小郎将这是在练什么呢?小郎将要去上阵打仗了么?”霍青别望着院中人舞剑身姿,低垂了眼帘,慢慢道:“……枯鱼之宴无乐方,为君起舞当斜阳。左右回旋还自翼,变击为刺随低昂。”霍辛机敏,立刻道:“这是岳岱的!”霍青别含笑摸了摸霍辛脑袋,笑道:“阿辛倒是记得牢。”霍辛眼珠转了转,道:“这首写的是大丈夫四十不曾封侯,因此郁郁不得志舞剑痛哭。莫非小郎将也是如此,当不了大将军才会……”“这倒不是。”霍青别哭笑不得,连忙断了霍辛的浮想,“阿辛先回去描红吧。小郎将喝醉了,我去照料一番。”将霍辛哄回去后,江月心恰好也累了,停了剑。霍青别趁机道:“小郎将既喝醉了,便去沐浴休息吧,天色也要晚了。晚膳便差人送到天月居里头。”江月心“哎”了一声,不回答,只道:“九叔,我有件事儿求你!”听到这声“九叔”,霍青别略有些无奈。也只有在喝醉时,江月心才会毫无顾忌地喊自己“九叔”,平日都是“霍丞相”、“霍大人”的喊,疏远得很。“小郎将所求何事?但说无妨。”他回答道。“阿、阿延……陛下!”江月心有些大舌头,“陛下喜欢下棋,我想陪他下棋。请问哪儿可以学棋?我这个人可是半点儿都不懂对弈之术,还要从最低的学起。”霍青别道:“陛下的棋术,乃是我所授。你若要学棋,和我学便行了。”江月心“嚯”了一声,大喜,抱拳道谢:“那便提前谢过九叔了!”说罢,便很乖巧地朝天月居的房间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