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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刚刚好,它便都柔顺地在他手中成形,细致沉静的画面中透出一股莫名的情愫,细细的偷偷的暧昧着。大约是酒香,令人梦里梦外都醉。“吃面吗?”陆慎问。手臂横在肚皮上,阮唯说:“我怕后背崩开,毁掉你的旧回忆。”陆慎看她一眼,随即低头,照料他的蟹粉狮子头,再把剩下的蟹壳蟹脚过水煮汤,白萝卜切细丝下锅,鲜与甜满屋,美食与美人,美好却并不真实。但,他伸手扶一扶眼镜,嘴角似乎藏着笑,沉默的、窃窃的快乐。汤底咕噜噜沸腾冒泡,手工面下锅,立刻逃难似的散开,各奔前程。“我认为,我的晚餐很需要音乐。七叔,还不肯让你的音响发声?”阮唯笔直坐在沙发上,小腹被丝绸绑架,呼吸不畅,由此可以解释,为何旗袍由男人发明——只享受美,苦难留给女人本身,谁让她们生来爱牺牲,一个个简直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右手边一台古董音箱,上百万,全港几个人追得起?陆慎拿一张浅金色毛巾擦干手,围裙脱下来,沿中轴线对折,临时挂在铁架横栏上。这才慢慢走到音响前,从唱片架上挑出一张来,并不征求意见。骨子里的霸权,□□主义者。钢琴曲留声,缓慢、轻柔,似人语。他回到流理台前,系上围裙,挽起衣袖,继续。阮唯说:“?是第一组曲。人人都说舒曼写这部组曲为怀念童年,其实是赠给cra的情书。七叔希望我回想童年,还是感受…………爱?”陆慎并不抬头,不惊讶,因海鲜龙须面就要出锅。“艺术家都习惯人前做戏,因为你们女人都照单全收。”“没办法啦,女人都是感情动物。谈恋爱没理智,美女与野兽连演三十场,场场爆满。爱情没定论,没道理,不过七叔…………你从头到脚都符合少女梦,有没有成打的情史天天上报?”“你打听我的事?”陆慎反问。“拜托,人人都有好奇心。”秋蟹已摆盘,他手中捏着一只胡萝卜,雕一朵牡丹花。此时抬眼看她,二十二岁的姑娘,正值青春,鹅蛋脸上杏眼高鼻,一汪眉略淡,不敢与眼瞳的清灵抢镜,却透出浅浅淡淡的温柔来。这温柔是早春第一树盛开的花,是梁燕在雨中的低语呢喃,亦是斜风细雨的古城江南。有些时候,他避开她的眼,他惧怕那样的清澈与温柔。陆慎的笑容短暂,一眨眼又归于寂静。他说:“我讲一件你犹豫很久,却一直不敢开口问的事。”阮唯紧张起来,暗暗握紧了拳,“我不想听坏消息。”他瞥过一眼,目光中掺杂着怜悯,晚餐已摆上餐桌,他一步步走近,沙发上,想要逃离的阮唯。“今早江老病情恶化,再度送进icu,你的两位舅舅,江至诚与江至信,一个要联系律师翻遗嘱,另一个不同意,在病房外面大打出手,好在没有记者埋伏,否则又要花钱善后。你猜猜看,究竟是谁等不及要翻遗嘱分家产?”他蹲在她身前,忽然握住她的手,捧起来在眼前,细细观察,如同鉴赏一副艺术品,沉默而投入。而她被毒蛇缠紧,冰冷的蛇信就在指尖。“我二舅的人品全城皆知,四处赌钱又爱包养小明星,多半是他等不及要拿钱。”他吻过她的手,如同情人间缠绵,再抬头望住她哀伤的眼,慢慢告知她,“是江至诚,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当然希望江老走得越早越好。”“大哥没有反对?”“继良也乐见其成。”她咬着下唇,不肯开口,死死盯住他。他却很新奇,“我第一次发现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愤怒……还有恨?阿阮,你恨我。因为江老?”“你一直在等好戏上场,你巴不得我全家出丑。”他的提问很轻柔,但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陡然变脸,变作阴郁的、怨恨的施暴者,“阿阮好聪明,有时候这类聪明并不一定带来好处。”“我真不懂,你内心既肮脏又卑劣,一个父母不详的人,到底是怎样骗过外公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你一定比常人多付出百倍努力,同事不屑做的事情你去做,同行不敢犯的禁忌你也敢铤而走险,然而无论成就多高,讲到底还是个没有是非观有任何同情心的可怜虫,你一生无论走多远都抛不开被人遗弃的阴影,注定是阴沟里的爬虫,驯不服的猎狗…………”“你收声!”他高声吼,右手掐住她细长而脆弱的脖颈,慢慢收紧,慢慢收紧,一点一点看着她从愤怒到惊恐再到哀求,她的眼镜这一刻最美,漆黑耀眼,一颗陨落的星,因即将坠毁才分外美丽。倒数五秒,她以为就要死在今夜,他骤然放手,氧气猛地窜进肺叶,整个胸口都在疼。但咳嗽仍然止不住,咳出了眼泪,咳得喉咙破损,声带撕裂。她撑着身体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揽过来抱在怀里,那么紧,是失而复得的狂热令血液燃烧。他抱着她,一面吻着她的额头与耳后,一面说:“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知是在安慰谁,谁又最需要安慰。无法阻止的事,为何要开始?导师会告知你,世上没有后悔药。如同此刻,感谢他最后的仁慈,她从死亡边缘折回。脑中橡皮擦穿梭,只留一片空白。他的亲吻与呼吸缱绻依然,令她萌生一股被珍视的错觉。而前一秒的暴虐一闪而过,如烟雾四散奔逃。最终,陆慎放开她,修长食指抵在她颤抖的双唇上,“嘘——”他低沉嗓音,温柔告诫,“听话,不要再有下一次。”仿佛是错的是她。眼神交流不算够,抬起她下颌,仍追问,“明白吗?”她点头,眼眶里藏着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落,下唇仍咬紧,不肯发声,任由眼泪一滴滴坠在他手背。陆慎弯一弯嘴角,微笑。尤其享受对她的主宰。继而将阮唯抱到餐桌前,狮子头鲜亮,海鲜汤诱人,还有肥蟹仿佛未蒸死,透一个字——鲜!连同她,亦是盘中餐。“来,吃饭。”男人本领,总有本领当没事发生。阮唯喉咙受伤,不要说发声,连吞咽都困难。而他仍佯装无事,盛一碗面递到她面前。“饿就先吃主食。”阮唯不肯伸手去碰象牙筷,她的愤怒未解,又不够勇气上演绝地反击,于是只能以不合作表现,但常常,弱者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