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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下楼。”谢钧朝屏风一礼,道:“三位表妹,蕊儿兰儿就在东边尽头的那间厢房里,你们烦闷了可以找她们说话。”蕊儿兰儿是谢二姑娘谢悦和三姑娘谢愉的小名。薛沁颜道:“多谢大表兄。我们也许久未与表姐妹们叙话了,一会儿就过去。”谢钧还想在说什么,对着屏风踌躇了半日,薛文笑道:“谢表兄,你不是来催我们的么,怎么不走了。”谢钧挠挠头,跟着薛家三兄弟下去了。薛沁颜道:“不如我们去和谢家表姐妹呆着罢,人多也热闹些。”薛汲颜没意见,薛沅颜却不想去,谢家是大房的表亲,她跟谢家的姐妹,并没有那么亲近。当下道:“我有些不舒服,就不过去了。”薛沁颜看出她不情愿,也不好撇下她一人。便道:“那么我和姝姝儿打个招呼,去去就回。”因为厢房不大,薛家姑娘们只带了一位贴身丫头,守在门外。洇墨和流樱见自家姑娘拿了团扇出来,便跟了上去。谁知,四人刚转到拐角便被截住了。南靖侯世子行礼道:“拜见两位姑娘。”薛汲颜看了薛沁颜一眼,心头一惊,南靖侯世子怎么在这里,难道对大jiejie还没死心。她朝流樱使了个眼色,流樱悄悄退下了。薛沁颜挡住meimei,回了一礼,道:“世子,公子们都在楼下清谈,您走错地方了。”南靖侯世子道:“我只想与你单独说两句话。”薛沁颜淡淡道:“我与世子,怕是没什么好说的。”南靖侯世子看了一眼薛汲颜,心道她是薛沁颜的亲meimei,听去了也无妨。遂低声道:“你是不是因为温香的事责怪我,我对她无意,是她卑贱地勾引我--”“世子!”薛沁颜打断他:“你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您的事情,与我无关。请让开。”南靖侯世子不退反进,道:“婧儿,你和我生分了?你还记得在南靖侯府,我们--”洇墨护在薛汲颜身前,道:“世子,您再往前,我们就叫人了。”“哟,南靖侯世子,您不是应该在楼下么?”谢悦穿着艾绿刻丝褙子,水绿黄蝴蝶纱裙,笑吟吟道:“大表姐,三表妹,快过来,我等你们好久了。”一个身子健壮的婆子将南靖侯世子挤开,护着薛家两位姑娘入了房间。南靖侯世子眼睁睁看着薛沁颜湖蓝色的裙角消失在门后,气得直喘。要不是顾忌谢家的地位,他真想直接把薛沁颜抱在怀里。只要有了肌肤之亲,还怕她不答应嫁他么?哼,总还有机会的,比如说下个月的蹴鞠大会。南靖侯世子阴冷地笑了一声,径直离开。薛汲颜拍着胸口,道:“悦表姐,多亏你来得及时。”谢愉嘀咕道:“南靖侯世子一副文雅谦谦的样子,没想到是个登徒子。”她今年才十三岁,比薛沅颜还要小几个月,rou乎乎的脸蛋总是一本正经样子,让人忍俊不禁。谢悦笑道:“要怪就怪大表姐颜色太好。”薛沁颜捏了谢悦一下,道:“我哪里比得上谢二姑娘花容月貌。怡表姐当了太子妃,我看你啊,也差不了。”谢悦笑道:“大皇子四皇子都成亲去了封地,五皇子也订了北安侯嫡次女为正妃,只剩下六皇子,那位可比我小两岁呢,我要嫁,他还嫌我老呢。”薛汲颜忽道:“没准就是他呢。”谢悦不以为意:“哎,大表姐,四表妹呢,她不是也来了么。”薛沁颜道:“她有点不舒服,我们和你们说完话,还要回去看她。”谢愉道:“许久不见了,才来就要走呀。”薛汲颜忍不住捏了她rou乎乎的脸蛋,道:“急什么,下个月菡萏宴,咱们可以一整天在一处。”薛家的厢房里,薛沅颜闲着嗑瓜子。刚才她趴在门上,可是看了一出好戏。可惜了,谢家二姑娘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大jiejie要是真吃了瘪,那才好玩呢。门开了,薛沁颜道:“闲桥君已经在下面摆好了琴,四meimei出来么?”薛沅颜忙拿手帕擦了手,举着美人团扇半掩容貌,走出厢房。楼下坐的是翩翩世家公子,楼上站着的是袅娜贵族少女。一时间香风细细,满目风流。薛辞环顾四周,道:“王家怎么没人来,闲桥君不是王屿好友么。”薛铭道:“王家兄弟,一个当了驸马极少出门应酬,另一个不喜欢热闹,自然都没来。”薛文拿胳膊顶了一下兄长,道:“大哥你看,那穿缃色百草纹褙子的,不是未来大嫂是谁。”薛辞一年前已定下太常寺卿之女宋瑤瑛为妻,只等明年春天科举之后便完婚。他闻言面上一红,却忍不住拿眼去看。那的确是她,两人的目光撞个正着。宋瑤瑛满面娇羞,拿扇子遮住了整张脸,扇子上所绘的是蝶戏海棠,那蝴蝶翅膀一颤一颤的,像是飞进了薛辞心里。薛文心里暗笑,对薛铭道:“大哥的魂儿被勾走了。”薛铭皱眉道:“整天唧唧呱呱,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薛文撇撇嘴,又去找别人说话了。嘈杂间,忽听得一声轻吟,幽幽荡开,喧闹的广文楼一刹那间安静下来。众人凝神看去,闲桥君却只是在调试琴音,半片银色面具下,薄唇轻抿。楼上楼下的人皆不再说话,不想错过那双看似平常的手奏出的每一丝声音。琴弦铮然而动,悠悠荡荡,风轻轻拂过发丝,有种清冷的味道。光线忽然暗下来,抚琴之人的身影渐渐看不分明。恍惚是入了夜,四周风声涌动,遥远的吟唱中,一轮巨大的圆月在遥远的雪山之巅冉冉升起,仿佛天之眼,看淡人世芸芸众生。茫茫雪域之中,是谁轻舒广袖,翩然起舞飘动的白绸在月光下或缠或展,隐隐若有光。一时舞毕,女子对着圆月,深深拜服。雪山之巅微微颤动,忽然出现一道裂痕,裂痕由上往下,慢慢扩大。喷薄的海水从裂缝中汹涌而出,将雪域淹没。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胸腔,慌乱的人群中有人挣扎尖叫,不知所措,对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刹那压过了一切。绝望中,咸湿的空气迎面扑来,人们大口喘气,在劫后余生中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却发现自己坐在一艘大船之上平稳而行。无边无际的深蓝大海之中,偶尔有鱼跃出水面,一轮巨大圆月,在无云的夜空静静照耀。无论生死枯荣,沧海桑田,唯月永恒。“一曲,送与诸君品评。”清朗的声音划破宁静月夜,海水退去,圆月消散,人们又回到了文广楼,坐在锦垫之上。周围安静一片,无人发出声响。他们还沉浸在刚才的幻境之中,或心有戚戚,或心胸旷达,或流连回味,或五识皆空。闲桥君微微一笑,径直拿过一壶酒,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