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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罢,我不嫁。”灵仙苦着脸道:“北落……”一个感情过于充沛,一个物欲过于充沛,显然都是太无聊导致的结果。羲岚闲,但一点也不无聊,她掉头就想走。可是,刚走两步她听见有人低声道:“真没想到北落仙子是如此贪婪自负之人,这样的人能写出什么好诗,以后再也不读她的诗了。”被人认为自负贪婪事小,没人读诗没钱买酒,事就不小了。羲岚想了想,还是走出人群,对那戴花仙子笑道:“久闻北落仙子大名,深知仙子极擅绘梅,可否为小女子作一幅画?”“我的画可不是寻常人想要便要的。我读的是圣贤书,绘的是上品画,食的是水精盘,穿的是翠云裘,每日入高迁教课九莲府,名列仙册宝箓中,则除是里忙外忙,分外锦绣。”戴花仙子念得抑扬顿挫,傲然对她扬了扬眉,作个揖道,“还敢请教阁下是何等高人,素日都做些什么,竟来要我的画?”“小女子无名小卒一个,不胜惶恐。”羲岚摇摇羽扇,一脸春风沐浴的微笑,“我玩的是春溪月,赏的是琳琅曲,饮的是流霞酒,踏的是飞星草,常年见白芦掩映摇光山,遍崖乱飞杨花雪,但落个无事找事,兀自清闲。”“我能读书,能绘艺,能下棋,能谈经,能鉴赏,能议政,能金石,能投壶,一身真本领。你又会什么?”“我会吟诗,会赏景,会品花,会游仙,会插科,会打诨,会律吕,会醉酒,十分歹症候。”“这水准,也来找我要画?”“价格好商量。”“想我有谈天说地之能,鸿鹄□□之志。价格一点也不重要。”仙子冷笑一声,朝身边的丫鬟摊开手,丫鬟火速递上猲狙毫笔。戴花仙子正襟危坐,酝酿了许久,捻起袖子,吸了一口气,下笔开始绘制。她背脊如此挺拔,神态如此认真,下笔如此谨慎细腻,稍微有一点点细节画不好,都会耗上近半柱香的时间去添添补补,每一种颜色她都搭配得甚是谨慎,看得周围的人都不禁紧张起来。过了许久,待画完工,展现在众人眼前的,确实是一幅颇有功力、颇有北落仙子风格的寒梅图。人们围过来观看,不由连连称好。戴花仙子仰着下巴,自得之色溢于言表:“画作已成。”羲岚呷着酒囊里的酒,单手接过这幅画抖了抖。戴花仙子急着把画抢回去:“喂,小心别弄坏,别把酒溅到画上。弄坏了即便你赔得起,惜画之人也会教你赔不起。”羲岚眼珠子转了转,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笑道:“一幅画而已,又不是豆腐做的,没必要如此谨慎罢。”“一幅画‘而已’?你也不看看是谁画的。”“北落仙子的仿图嘛,学学就会啦。”戴花仙子的脸由白转红,声音也提高了许多:“仿、仿图?你敢说我是仿的?你看清楚这风格,我可不是在冒充北落仙子!有本事你画啊!”“好,我懒得换丹青,只用单色可好?”“什么?”羲岚笑了,推开长长的卷轴,提笔在画上勾勒,动作如奔雷闪电,笔尖触碰之处,有青光花影出现,烟岚般缓缓消散。她速度如此之快,都没人能看清画上事物是如何画出的,只能看见带仙气的梅花枝桠川河般延绵而出,被磐石与远山映衬得真有香气一般。又见羲岚向空中洒出囊中之酒,张开折扇,“唰唰唰唰”挥舞了四下,打散漫天酒雨,落在满树梅花上。她“啪”地一收折扇,反手背在身后,提笔在空白处落下点睛几笔,因而有残梅从枝头落下,落了满纸凋零心伤。人们这才意识到,画已绘毕,青光花影却才消失了一半。人们等了片刻,待青光花影一点点完全消失,都被这幅画迷得挪不开眼睛。其山石崔巍之势,有大江汹涌之澎湃,龙破长空之激昂;傲骨梅花开如雪,落如雪,只道是花中奇绝。画虽是黑白色,却似冰绡裁成,轻叠数重,活生生的被墨浸成了灰色般,看得人不由寒毛直竖。这一刻,包括那灵仙在内,所有人都回头看了戴花仙子的画。那幅画确实技巧娴熟,工整得无可挑剔,还是色泽艳丽的彩图。即便如此,与在这黑白梅花图一比,它的花朵简直就跟蜡制的一样。有人低声道:“这位美貌姑娘画的墨梅真是飞扬冷傲,清高逼人,好像……比北落仙子的红梅画得更好些?”“甚是,甚是。虽然两幅都很像北落仙子的风格,但我师父特别痴迷北落仙子的花鸟图,他跟我说过,北落仙子笔下的花,花瓣都是透明的……”人们看了看羲岚画的梅花,确实每一片花瓣都是透明的。不是因墨淡引发的透明,而是花瓣轻薄会呼吸般的透明。人们的议论、羲岚的画,把戴花仙子整得万般尴尬。更尴尬的是,这时有两只穿花蛱蝶飞过,停在了羲岚画的梅花上。戴花仙子想说点什么,但没人大声说话,她不知该如何发泄。羲岚习以为常地挥手赶走蝴蝶,喝了一口酒,第二次蘸墨,笔尖飞舞,袖袍轻摆,在画的左下角题下一首诗:把酒借月问九天,羲皇之道孰得安?上有朱雀之暝旦,下有青龙之狂澜。蒸黎天帝均来观,但见愚人恁凄惨。愚人岂知风月情,画虎类犬莫自惭。北山有摇光,神柏真吾乡。菟丝生铜枝,磐石翻云浪。须臾音尘茫,逍遥柳醪酿。沉醉满金杯,卓然舞凤凰。霄白水碧,古今何移?问奴归意,清歌风起。一夕月里,万古恣意。神草满头,醉梦天地。仙草元非来世间,安能与尔沐凡烟?梅花酣,流霞淡,十万仞高山外,七千里云海间。北落仙子字迹飘逸奇丽如鸾翔凤翥,珊瑚枝柯,快剑生生斫断了蛟龙般,把整幅画点缀得分外有力。她掏出一个印章,在“北落仙子”下方稳稳地盖下去。读完这首诗,不懂的人大叫“好诗好诗”,懂的人都看出诗中“竖子”和“愚人”指的是戴花仙子,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羲岚笑道:“同为赝品,似乎我这份要逼真些。”戴花仙子胸膛剧烈起伏,脸都成了猪肝色,恨不得破口大骂:“你写得好、画得好又如何?到底不是北落仙子、也没有北落仙子的胸襟气度!”羲岚摇摇食指:“据我所知,北落仙子志量浅狭,睚眦必报。还是仙娥你的气量宽些。”戴花仙子尖叫一声,把笔杆子往地上一扔,转身便溜了。那灵仙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