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没有狗
这个夏天，澹台烬正式成为了叶冰裳的邻居。 叶冰裳九月才会开校，又因为专业是理论方向，导师没有让她提前进组，而是发了一些必读的书目和文献让她先看着，所以叶冰裳这两个月主要就是呆在家里看书、休息、陪家人。 如果说还有什么固定的事情，那就是每天清晨她先去小区的运动场跑步。 虽然小区里有健身房，但是小区的运动场有好几个网球、篮球场、儿童设施区域和几块连在一起的草坪，和室内不同，更适合呼吸新鲜空气。 而且江挽云现在买的这套小区安保也很到位，二十四小时巡逻，进入严格要求门禁，外卖员和快递都只能送到物业，再由物业管家送到业主家门口，所以叶冰裳也不需要考虑安全问题。 这一日，叶冰裳如常下楼跑步。 热身后跑了五公里，叶冰裳站在草坪边上做拉伸。 她面前是一块可以遛狗的区域，有着绿漆的围栏。因为狗怕热，许多狗家长或者佣人都会选择早一点来遛狗。而且因为他们每天都会喊狗狗的名字好几次，所以叶冰裳这半个月来快认全了小区里的狗，当然，还认识了几个狗家长。 见到了认识的狗家长，叶冰裳做完拉伸没急着走，就站在栏杆外和他们聊天。 “给冰裳jiejie看看我们新学的技能！” 简姐分开自己的双脚，对她的迷你澳牧DILA说道：“一起走！” DILA迅速从后面钻到她的两腿之间，然后将两只前爪分别踩在简姐的鞋面上。就这样，简姐带着DILA两人四脚地向前走，直到简姐说了okay，DILA才自行离开。 “DILA真棒！” “好厉害。” 有两个旁观家长发出了赞叹，叶冰裳也露出钦佩的目光。 简姐将玩具当成奖励扔给DILA，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技能，就是人和狗一起玩，否则每天只是单纯散步消耗不了她的精力，也没有办法让她觉得日子很有意思。” “狗曾经是狼，他们需要捕猎、需要合作，后来成了狗，他们需要工作，才能够生存、生活，这是数万年来写在他们基因里的规则。” “人无聊了都会得精神疾病，动物无聊也形成刻板行为。” 有个家长点头：“简姐说得对。我以前刚养萨默的时候还很忙，有时候他需要一只狗在家里呆十个小时。虽然我请了人上门遛狗，但是遛狗的人一般不会像家长一样考虑他的需求有没有得到满足，因为安全把他带回家更重要。久而久之，萨默就生病了。” “刚开始我还以为萨默变乖了，不拆家也不乱叫了，每天就是躺在门口等我回来。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开始不停地在原地转圈，甚至开始自残，还怎么也无法阻止，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病了。” 看着那只正甩着舌头满场跑的萨摩耶，叶冰裳很难想象他还有那样痛苦的时候。 “还好我老婆及时找了专业的动物行为训练师。在训练师的指导下，萨默才渐渐好起来。”萨默爸爸又微微叹了口气：“不过，与其说是训练萨默，不如说是在‘训练’我。” 简姐道：“可不就是在训练主人？按照狗的角度来说，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天性使然，并没有对和错。但当他们被动地进入了人类社会以后，他们的行为就被人类从社会的角度划分了对错。” “在大自然里，啃树枝、挖洞、刨坑、吠叫、猎杀小动物、攻击有威胁的动物都是他们的自由，但是到了城市里，这些都变成了‘犯错’，就连奔跑和追逐也都被限制或者控制了。”简姐收回了DILA的玩具，又给了她FREE的指令，简姐回过头继续说道：“比起高压、暴力和虐待的手段，我更倾向于主人正确认识物种天性、满足日常需求、拓展认知范围，并且用正确的方法来教会狗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叶冰裳疑惑：“虐待？”现在难道还有人会虐待、打骂自己的狗？ 简姐点头：“嗯。比如长时间的time out，比如错误使用限制或者惩罚类工具——像是电击项圈或者P链，比如骂狗、打狗等等，这些方法简单、粗暴、立竿见影，因为它们利用的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但是很多时候它们也只是短暂地制止了该行为，而不是让狗彻底消退这个行为。而且它们还可能导致一连串的负面连锁反应，比如说唤回和随行变差，比如说狗开始呲牙、咬主人。” 叶冰裳想起C国那完善的宠物保护法，别说打狗、虐狗了，就算将狗留在家里超过4个小时也是违法的。 “狗是因为亲人才会被一代代驯化、选育，它们和野兽、或者其他没有被完全驯化的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每一只小狗都天然地爱着人类。” “后天经历了那些不舒服、不快乐和令他们恐惧的手段之后，狗就会逐渐失去对人的信任，可是又因为它们天然在生理和心理上依赖着人类，所以最后，这种狗就会表现出一种很分裂的状态——咬了人之后，又去寻求人的抚摸。” “这不就跟我们家球球一样。她平时都很乖很听话，就是不能擦脚，一擦脚就咬人，咬完了又会来求摸摸。”在旁边听了许久的球球jiejie说道：“我妈第一次被球球咬的时候可伤心了，她觉得她已经很爱球球了，但是球球居然会咬她。” 叶冰裳靠在栏杆上，不解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狗的记忆和人类不同，他们更倾向于场景记忆，他们可以把不同场景区分开来对待。”简姐笑了笑，说道：“就拿擦脚咬人这件事来说，刚开始球球肯定是不会因为擦脚咬人的。是擦脚这个不愉快的场景出现得越来越多，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她才会咬人。” 球球jiejie说：“对。她两个月就到我们家了，从小她都很乖，擦脸、擦脚都没什么，最多躲一下，可突然有一天就咬人了。” “其实最开始球球就不喜欢擦脚，但是她那个还是幼犬的时候，没有那么敏感。她开始偏头、躲避就已经在告诉你们她并不喜欢这个行为，但是她这点反抗太微弱了，有时候主人不能察觉到，或者说，意识到了也觉得只需要按住她就好了。” 球球jiejie点头。 “偏头、躲避、鲸鱼眼这类和平的安定信号不能让你们停下那些让她觉得不舒服的行为，那么她只能进一步升级自己的讯号——也就是龇牙、低吼、吠叫。” “对，有一段时间球球就是擦脚的时候开始龇牙了。我爸说她是想当老大，所以就把她按在地上。”球球jiejie想着，“我爸说，这样她才会觉得人是老大。” 简姐摇了摇头：“完全是南辕北辙。这些是攻击前的信号，它们的作用是警告和威胁，如果你们停止行为，她就不会攻击，与什么‘老大’没有关系。反而，是这一阶段的信号持续地被忽略了以后，狗就不得不跳过传达信号的阶段，直接用咬人这种方式来阻止那些不愉快的行为。”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就是这个意思。” 球球jiejie恍然大悟：“所以相当于是我们和球球沟通失误了，球球才会咬我们，因为她咬了我们，我们就会放弃给她擦脚。” “没错。”简姐简要地解释着，“狗是活在当下的动物，一旦她觉得擦脚这件事过去了，她就不会再咬你们，而是会像往常一样开始找你们蹭蹭摸摸。” 叶冰裳这才知道养狗都有这么多学问，她好奇地问道：“那要怎么解决擦脚这种问题呢？”不可能就一辈子不擦脚了。 “这件事可以用专业的脱敏训练来解决。”简姐又快速地解释一遍，“……让狗明白这件事不会伤害他、更不会有任何危险，那么这一点不舒服就会慢慢地变成可以忽略的东西，最后彻底适应、习惯。这就是脱敏。” 球球jiejie听了，道：“我明白了！” 叶冰裳忍不住跟着说：“我也明白了……” 球球jiejie笑道：“冰裳也不养狗啊。” 叶冰裳才想到自己没有狗，笑着点了点头：“白听了。” “那也不定。”简姐笑着，“行为学的理论适用于所有的东西，能够用在狗身上的，也能用到猫、马或者其他野生动物身上，就像动物园的大熊猫在这样的训练下也可以主动配合刷牙、抽血。而且人也是动物，也是符合行为学的，像自闭症儿童治疗也会用到一些类似的方法。当然，这一种严格来说应该是ADA——应用行为分析。” 原来如此。 叶冰裳又问简姐：“简姐是动物行为专业的吗？”她知道对方是研究人员，但不知道专业。 简姐摇了摇头，道：“我是做Interventions for developmental disabilities——发育障碍干涉的，有涉及ADHD以及自闭症。” “我记得你是S大的博士生？”简姐又问道。 叶冰裳点头：“我是新生，还没入学，是Cognitive neuroscience认知神经方向。” 简姐道：“我们精神科研究院和心理学大楼离得不远，以后我们还可以在学校里见面。” 萨默爸爸这时候也说了一句：“我的岳母也是S大教授，看来我们小区还是S大的师生校友会啊！” 叶冰裳和球球jiejie带着笑点了点头。 气温逐渐攀升，大家带着狗各回各家，叶冰裳一个人回家。 不过刚走了两步，她就遇见了澹台烬。 对方悄无声息地站在单元楼下的一颗大树后。 若不是他们这栋楼的管家坚持要和澹台烬聊天，恐怕叶冰裳都不会发现他。 “澹台先生，热起来了，要不然进去喝杯凉茶吧？”管家张哥说着，就看到了叶冰裳，“叶女士，你回来了，今天好像比前几天多锻炼了一会儿啊？” 叶冰裳微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遇到几个朋友聊了会天。”紧接着，她就发现了站在大树后的澹台烬，“澹台烬？” 澹台烬走了出来：“嗯。”他暗沉沉的目光落到她还有点凌乱的发丝上。 两人跟张哥告别，走进了大厅。 进了电梯以后，澹台烬站在了叶冰裳的身边，他突然说道：“遇到了狗？” 叶冰裳有些没反应过来：“……嗯。” 澹台烬又沉默了，叶冰裳有些焦躁地看着电梯显示屏上那上升着的数字。 与澹台烬相处的时候，叶冰裳常常会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被打量着、被探测着，就像是被无不所在的危险偷窥着，就像是下一秒她就会被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电梯到了，叶冰裳才觉得自己僵直的背脊恢复了灵活。 她对澹台烬匆忙地笑了笑：“我先走了。”说着，便走出了电梯。 澹台烬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叶冰裳走到自己家的门前，他才停下了脚步。 他期盼着她再对他说一句话，可叶冰裳留给他的，只是一声有些慌乱的关门声。 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 是哪里出了纰漏么？ 澹台烬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那枚山鬼花钱。 与此同时，叶家的别墅里，黎苏苏惊慌地醒来。 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只有一个主人公，那就是澹台烬。 他一直在杀人。无论是爸爸、奶奶、哥哥，还是萧凛、箫澈、澹台明翰……所有她认识的人都死在了澹台烬的手里。 而且，梦里那些人的死法都不一样，毒杀、勒死、塑料袋窒息、一刀毙命、乱枪射杀、刹车失灵……还有她。黎苏苏最后被澹台烬折断四肢，扔进了茫茫的大江之中。 黎苏苏抱着被子慌乱地喘息，她还能感受梦里那无法挣脱的痛苦和窒息感。 难道……这就是未来么？ 澹台烬会杀了所有人。 可是为什么？ 黎苏苏想着之前的梦境。 叶冰裳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她会与两个性格不同但都英俊、富有、手段通天的男人展开一段缠绵悱恻的三角恋，这两个男人就是澹台烬与萧凛。而黎苏苏——或者说叶夕雾，即便她出身高贵、受长辈宠爱、容貌也不算差，她却只是一个炮灰女配。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可现在她知道了……她会被澹台烬虐杀。 可她以前喜欢的是萧凛，她都不认识澹台烬。 黎苏苏想起那一天，她发现了萧凛对叶冰裳的告白。 手机屏幕的那一行又一行带着粉色气息的话语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为什么萧凛不喜欢她却偏偏要喜欢那个叶冰裳？ 为什么萧凛要把那些她无法得到的关心和倾诉都送给叶冰裳？ 为什么她得不到萧凛的爱？ 那时候，叶冰裳慌乱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她后退了半步，靠在了只到腰处的阳台边上。 黎苏苏看到叶冰裳的脸上带着深刻的惧怕，就像黎苏苏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一样。 她忽然想到，如果萧凛看到叶冰裳现在这副样子，他就一定会将她揽入怀中、温声安慰，同时他也会那种厌恶而憎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一刻，黎苏苏的理智被嫉妒和怒火烧尽。 她什么也看不见，她视线里只有叶冰裳！做出那副楚楚可怜神情的叶冰裳！ 于是她伸出手，用力地将叶冰裳从阳台上推落。 看到叶冰裳从阳台坠落时那惊慌而恐惧的表情，黎苏苏的心里升了一阵快意。 你再冰清玉洁、惹人怜爱又如何？ 你也只配从高台上掉下去！ 支离破碎！满是尘埃！ 谁都捡不起来！ 可她也只快意了这么一会儿。 叶冰裳掉进了楼下的泳池里，水花四溅，泳池里的人吓得尖叫起来。而萧凛、庞宜之，还有许多她现在都想不起名字的男人，他们统统为了叶冰裳跳进了水里，将她救下。 黎苏苏看着他们向叶冰裳而去，就像赶着去投胎一样那么着急，她带着嫉妒冷笑了一声。 直到叶冰裳被萧凛救了起来，直到有人大喊着已经报了警、叫了救护车了，黎苏苏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她将叶冰裳从二楼阳台推了下去…… 不，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着害死叶冰裳。 她只是太生气了！ 再说，叶冰裳不是没死吗！ 现在黎苏苏的心里依旧残留着那时候的嫉恨，但她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即便再嫉妒叶冰裳，她也不该将叶冰裳推下去。 想到这里，黎苏苏撑着阵痛的头叹息了一声。 一手好牌打烂，说的就是她吧。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跟叶冰裳的仇已经结下了，她和她妈不愿意接受她的道歉。而萧凛虽然接受了道歉，却仍旧讨厌她。 还有，澹台烬最后会杀了她，杀了所有人。 “噔噔噔噔蹬……” 黎苏苏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她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找了那个粉色壳子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昵称刃哥打来的视频通话来电。 电光石火之间，黎苏苏想起了那是谁。 陈刃，她曾经的一个小弟。 他是她威德私立学校的同班同学，也是因为叶家而讨好她的舔狗之一。 黎苏苏初一的时候，叶冰裳因为成绩过于优秀开始跳级，最后以十四岁的年龄成为了高中生。这件事在学校里激起了千层浪，就连威德的小学生都知道学校里有个天才，不仅成绩好，还长得很好看。 黎苏苏十分嫉妒。 明明叶冰裳一家人还要赖在她家讨饭吃，叶冰裳在学校的名声怎么能比过她？ 但是叶冰裳已经去高中部了，她没法再像小学和初一那样，联合叶冰裳班上的人欺负她，给自己出一口气。 这时候，陈刃给她出了个主意。 “张务德他们发现学校后面那座山里有一个空屋子。我们可以把那个女的骗进去，然后把她关起来。山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信号，就这么关她一晚上，她绝对会吓破胆子！” 黎苏苏眼前一亮。 学校里厕所、器材室、废弃教室，他们都玩过了，但是每次叶冰裳的运气都很好，总是没关多久就被老师发现了。还有一次，他们终于找着机会把叶冰裳和另外两个他们讨厌的学生锁在了正在维修的教学楼里，可还没过夜，叶冰裳他们就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叶冰裳他们被救出来以后坚持说自己是被人骗进来的。学校在警察的要求下调了监控，查明了是黎苏苏和陈刃几个人锁上了本来不应该锁上的门。 后来还是叶啸将这件事轻松摆平了。 毕竟叶冰裳她妈不可能对叶啸对着干，而另外被关的两个人，一个是贫困生，一个是孤儿，他们哪有力气跟叶啸斗？最后，陈刃像模像样地道了个歉，说自己不知道里面有人，只是觉得好奇才把锁给卡上了。黎苏苏都不用出面，那件事就过去了。 那件事后不久，叶冰裳选择出去参加竞赛，回来后她又申请了跳级，就这么离开了初中部，让黎苏苏恨得牙痒痒也打不着。 “你这个主意不错。”黎苏苏拍了拍手又放下，“就是我们怎么把她骗过去？” 他们这群人整了叶冰裳那么多次，叶冰裳恐怕早就不会信他们了。 陈刃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个女的之前的班上不是还有个关系好的女生？让她骗叶冰裳。”那个女生是叶啸下属的女儿，黎苏苏可以威胁她。 于是，那件事就这么成了。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后来那件事会闹得那么大。 那天傍晚，被骗进山里的叶冰裳遇到了一伙内讧的歹徒。 她差点被杀了。 警察到达叶家的时候，黎苏苏很慌张，她害怕这件事被查出来，怕自己被牵连。 结果老天都在帮她。 因为受的刺激太大，抢救后醒来的叶冰裳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去山里。 黎苏苏叹了口气。 之前的自己不仅狠辣恶毒、死不悔改，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又不可能回到小时候改变一切。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视频通话的通知上。 自从她十六岁跟着mama去了J国，就很少和陈刃他们聊天，不知道这次陈刃找她干嘛。 想着自己脸都没洗，黎苏苏毫不犹豫地挂掉了视频。 她给陈刃打字：“有事？”陈刃很快回复。 [刃哥：听说姐回来快两年了，怎么都没有跟我说啊。] [苏苏：有点忙，忘了。有什么事吗？] [刃哥：那我直说了。] [刃哥：姐能不能借我点钱？最近手头紧，需要点资金周转。] [苏苏：你要借多少？] [刃哥：五十万。] [苏苏：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刃哥：哎，不瞒姐，我现在自己创业，公司资金链出了点问题，需要顶一下。] [苏苏：好吧，我借给你。] [苏苏：给我写张借条，还有，你不能拿去干坏事。] [刃哥：好！谢谢姐！] [刃哥：什么坏事啊，我现在可是正经人。] [刃哥：等我这里熬过去了，我送给姐一个惊喜。] 黎苏苏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转了五十万给他。 虽然以前陈刃给她出了不少馊主意，但是他也是真心相信她、对她好的人，只要他现在不干坏事了，黎苏苏愿意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