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波澜入昆仑,花灯出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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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里彻夜灯火通明,祁进靠在姬别情身上,捡起一块rou干送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他听姬别情解释半天,最后仍旧只得出一个结论。 “还是得宰了阿萨辛。” 姬别情双手端着蜂蜜水送到祁进嘴边:“不能那么快,我们得一网打尽,不然其他人带着你的灯跑了怎么办?” “那就把他留到最后宰。” “我在想一件事。” 祁进挑眉:“说来听听。” 为防止祁进突然暴怒,姬别情很有经验地抱紧了他:“阿萨辛毕竟是红衣教教主,传闻他在西域名气不小,能短短几年将红衣教发展成这样,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我不觉得他会轻信这个传言。” “所以呢?他还是会捧着这几个灯去召唤阴兵?” “未必不会,他完全可以赌上一把,如果这四盏灯都是真的,那他只需要再杀一人就大功告成。” “你怎么知道他只需要再杀一个人,万一他……” “小看你夫君了是不是,”姬别情吻在祁进额角,“哪有凌雪阁打听不到的东西。” 祁进已经懒得计较“夫君”这个词了,转头在姬别情的衣服上蹭蹭手,跳下床去找浴桶。 “婆婆,少爷来信。” 王婆婆从侍女手里接过信封,是太子的笔迹。她来昆仑是找清净的,现在也清净不成了,桌上的点心才吃一半,怪可惜的。 “少爷说了什么?很急吗?” “守军出动了。” “在昆仑附近?” “是,”王婆婆轻叹道,“年轻人胆大妄为不计后果。事态还没闹大,主动招惹一个未知的西域教派没有好处,早就说过,让武林人士先去试探,他这是想做什么?” 侍女添了点参茶:“或许不是少爷自己的考量,是……” “你说得对,他自己还没有权力独自调兵。” “是否要知会姬阁主一声?” “先不用,看看他打算做什么,或许进度快一些,就能让太子按兵不动。” “是。” 姬别情和祁进本想一起洗漱完就睡觉,谁知和赋突然闯进来,说有要事来报。祁进刚脱掉的衣服又穿了回去,一路跟着和赋去前厅,只见凌雪阁中人个个表情凝重。 “出什么事了?” “祁公子,”和赋上前一步,“是我们的人。” 地上并排摆着两具尸体,用白布盖着,姬别情没能拦住祁进,两块白布掀开,两个人都被掏空了心脏,面色发紫,衣衫破烂,腿上有多处撕裂似的伤痕,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祁进扶着额头站起来:“谁有他们俩的生辰八字?” 众人面面相觑,康安澜取过纸笔,将二人的生辰八字写在其上:“祁公子,您过目。” 纸张掉在地上,祁进忽然转身抽出姬别情的佩剑往外冲,叶未晓大跨步上前想拦住祁进,被一掌击飞,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阻拦:“祁公子!别冲动祁公子!” “让开!”祁进红着眼睛,“我要宰了阿萨辛!” 姬别情蹲下来将白布重新盖好,八卦五行他看不懂,但看祁进的反应,这里面大概有其中一人是至阳命格。趁着祁进和恨歌争执,姬别情一把夺下祁进的剑,将人死死按在怀里。 “你放——” “没有用,阿萨辛目的已经达成,你现在去杀他,他们两个也不能死而复生,”姬别情摸摸祁进的头发,“是我派他们在小遥峰附近盯梢,要错也是我先错。” 祁进一拳捶在姬别情胸口:“我至少要把灯夺回来!” “他不会这么急着用琉璃灯,你忘了你师姐吗?” “你是说阿萨辛会对我师姐——” “不,我是说阿萨辛肯定会想办法证实于睿手里的灯是真是假,他铺垫了这么久,也知道他已经被凌雪阁盯上,那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姬别情收起剑,抚着祁进的后背,试图让他冷静,“你不是也说了,等你师姐到了昆仑,她一定有办法解决,再等等,好不好?” “那我怎么阻止阿萨辛行动?我不宰了——” “你来帮忙,来查一遍我们所有人的生辰八字,有风险的人留驻在这里,我们只要保证红衣教的人在你师姐到这之前不能下山,不就好了吗?” 康安澜顺势帮腔:“阁主说得是,先前大家都忘了,如今算是亡羊补牢,若是祁公子肯帮这个忙,后面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祁进面如死灰:“他已经杀够了人。” “但他或许还想试试你师姐的琉璃灯。” 祁进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姬别情揉揉他的手指:“别冲动,想想王婆婆,她也不是平白无故到这里来的,我们真有危险,她必然会出手,而且不是一个人,有许多人盯着这里呢。” “要厚葬他们两个。” “嗯,听你的。” “我要让阿萨辛的血洒在他们两个坟墓前头。” “好,我们活捉阿萨辛,然后随便你怎么处置。” 祁进紧紧抱住姬别情,眼泪不停地掉,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阻止不了,仿佛是他在推动着一个又一个悲剧不断上演。姬别情挥挥手让众人散去,将祁进抱回房间,用温水洗洗毛巾,小心翼翼地给祁进擦脸。 “是我的疏忽,”祁进声音有点哑,“我早该想到的……” “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想到,又何止是你一个,”姬别情双手圈住祁进,“你先休息,不要想这些事,我去催一催护送你师姐的人,我们不光要宰了阿萨辛,我们把红衣教一网打尽。” 祁进擦擦鼻子:“你快点回来陪我。” “马上就回来,”姬别情帮祁进脱了衣服鞋子,把人塞进被窝里盖好,“睡觉。” 祁进扯住姬别情的袖子,好一会儿才放开,但也不睡,直愣愣地看着他。姬别情心里有点难受,低头亲亲祁进的额头:“真的,很快就回来。” 叶未晓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康安澜拿着药酒瓶子往上擦:“夫人下手还挺重的,外用药就这么点,待会儿我去给你抓服药,养一养内伤。” “他在气头上,难免下手没轻重,何况他本来就是南海高手,”叶未晓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你说阁主这回要怎么办,我真怕到时候我们没拿回夫人的灯也没能给婆婆一个交代。” “你觉得我拿不回琉璃灯?” 叶未晓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阁主,我不是那意思……” “我没想到阿萨辛会杀我们的人,本来至少在明面上,我没和他起冲突,”姬别情坐下来倒了杯水猛灌,茶水是冷的,喝着很不舒服,“现在红衣教在小遥峰上有多少人?” “之前是二百三十人,现在加上阿萨辛,二百三十一人。” “他没带人来?” “没有,都是那几个圣女带的人,”恨歌声音嘶哑,比祁进还严重些,“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在附近搜了搜,发现了几处陷阱,应该是阿萨辛设下的,但正好碰到至阳命格应该是意外,安澜看过了尸体,说死亡和被挖心之间少说差了两个时辰。” “你是说阿萨辛纯属瞎猫碰死耗子。” “阁主,夫人有没有说什么办法来阻止阿萨辛,”叶未晓咳嗽一声,“我看这人真是个疯子,他要是不等于睿的琉璃灯验证真伪,上来就干……” “所以要想办法让于睿快点来。” “他们才出长安不久。” “想尽一切办法,”姬别情深呼一口气,“另外,我不让祁进现在对阿萨辛下手,我没说不许你们报仇。” 恨歌有点发红的眼睛忽然亮起来:“阁主!” “他杀我们几个人,我们就杀他几个人,看谁熬得过谁。你们偷偷去做,先不要让祁进知道,我怕他比你们先动手。” “其实让夫人动手可能还快点。” “我不想让朝廷注意到南海,”姬别情皱眉,“婆婆还在这呢,太子必然会关注昆仑。” 康安澜道:“如果这么做激怒阿萨辛呢?” “都下这样的死手了,还不够激怒他吗,说到底还是有顾虑,”姬别情冷笑,“他对付不了吕洞宾,抓不走祁进,于睿远在千里之外还有凌雪阁护送,能替他达成所谓圣教大业的人就这三个,现在他束手无策,只能搞点事引起我们注意。” “还有件事,不知道阁主注意到没有。” “说。” 和赋张了张嘴,反复几次,仍是犹豫:“阁主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见到夫人时,夫人曾说,琉璃灯的花瓣被鲜血浸润的时候,他会有所感应?” “记得,怎么了?” “那为什么,这次夫人没感应到?” 姬别情倏地站起来,像是忽然在一盘死局中找到了突破之法。 “拿纸笔,我要给于睿带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