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玻璃花房

    第二十六章

    课在下午，李如泽一直到饭点才醒，明羽也难得睡了个懒觉，搂着热乎乎的小女朋友，竟有了一丝不想起床的念头。李如泽一睁眼就抱住她要胡闹，屁股都还肿着，让明羽随手一捏就疼得哀哀叫唤，一下着了急，又手脚并用地把明羽缠上了，骑着她的胯骨乱蹭。两人大白天的新开了盒指套，滚作一团狠狠折腾了一番，闹得满床的惊叫和娇喘，最后衣服都脱干净了，大汗淋漓地抱在一块，险些又睡过去。

    睡懒觉可以，但不能过头。明羽扒开李如泽的手臂，还是爬起来做了顿饭。起锅烧油的时候，她亲爱的mama打来视频，一面嘲笑她在家洗手作羹汤，一面跟她炫耀斐济的美景，明羽无奈应和着，把手机放在杯架上，刚低头将菜下了锅，李如泽就出现在了画面里。

    明羽连忙转身去看，生怕她又没正经穿衣服，好在她兴许是怕冷，一套睡衣穿得整整齐齐，连袜子也乖乖穿上了。屋子里顿时一静，三个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mama先开了口，语气十分温柔，已然收起了那副得意的神色：“哎哟，这是小李吧。”

    明羽干咳一声，按开了抽油烟机：“啊。妈，你也快吃饭去吧。你那儿大清早的……”

    “着急赶我走干嘛。”明女士摘下墨镜，一双美目直直望向明羽背后，“小李今天没有上学呀？明羽怎么不带人家出去玩儿会。”

    “她待会……”

    “阿姨，您好。”李如泽站到她身边来，拘谨地背着手，“那个，我下午就要上课啦。”

    “嗯——好，好孩子。”明瑞霞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怎么样，她做饭好吃吗？”

    菜出了锅，明羽“啪”一声拧熄了炉火，把盘子递到李如泽手里：“去去，先吃着。我的亲娘啊，我们很好，祝你也好。先再见吧！”

    “行，长大了，嫌mama烦了。好好对人家啊。”明瑞霞哀叹一声，结束了通话。

    明羽松下一口气，拧过头一看，李如泽正站在桌边愣愣地把她望着，耳朵全红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明羽走过去拉着她坐下来，给她盛上一碗饭：“上周跟我妈说了我们的事儿，没提前跟你商量，你生我气吗？”

    “啊嗯……没事，”李如泽摇摇头，垂着眼不看她，“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告诉阿姨——我是说，这么快。”

    “我就想着，早晚要说，不如早一点。”明羽仔细观察她的眼神，“别担心，她不反对。”

    李如泽塞了口青菜，睫毛忽闪忽闪：“唔。没事的，真的。”

    两人安安静静吃了一阵，李如泽忽然抬起头，有点惊慌地停止了咀嚼：“对了，你会不会跟她说，说我们……”

    “啊？不会，不会。”明羽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那方面还是——我就没跟她提过。”

    “我想多了……”

    “不过你怎么会觉得，我连卧室里的事儿都会告诉她？”

    “你mama人很好。”李如泽低着头，在碗里戳来戳去，“感觉你们好像是，无话不谈的那种关系。”

    “太夸张了。我顶多和她聊聊我喜欢的女孩儿。”

    李如泽点头，随后脸色微微一沉：“哦……聊过多少次啊。剥橘子那个聊过么？”

    明羽抬手一敲她的头顶：“抓紧吃吧。就让我省点精力，待会还要给大小姐当司机的。”

    李如泽没好气地抿了抿嘴唇，起身把空碗放进了洗碗槽里。

    到了下课时间，人被秦诗妤截胡了，明羽只好迟一些出门，到“The　Tide”蹭两杯酒喝。灯光照旧昏黄曼妙，四个人围坐在吧台里外，只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倒有了几分多年老友的平淡味道。

    李如泽兴头不高，看样子是累了，神色黏黏糊糊的，和景然依偎在一起，像两条要好的小狗。画面很可爱，明羽看得出了神，忽然开始回想此前的生活——白天只是工作和交际，到夜里就纵欲玩乐，但不论在办公室里、声色场上还是安静的房间，那种说不明白的寂寞总是萦绕不散，甚至仿佛周围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心里就越空落。明羽不止一次为这样的想法反省自己是否太过贪心多虑，现在有了李如泽，她才真正想通了这件事：原来自己从前确实过着再无趣不过的生活。

    过去手下的那一张张流泪恳求的面孔、一具又一具沉溺rou欲的躯体出现在脑海里。明羽从来清楚自己有掌控人心的能力，也不止一次在不同的场合踩碎某个人的尊严，不费太多力气，权力总会自然流入她的手心。她曾无比享受使用这样恶毒的力量，享受俯视他人的快感，如今面对这一个清澈乖顺的女孩子，却再也不愿以此去“脏污”她。

    这是第一次，她意识到，原来能填满她的实际并不是权力和情热，是李如泽给她的妥帖轻柔的爱意。

    李如泽爱她。对明羽来说，爱一个人无疑是一处软肋，但李如泽的这份感情却像是一座玻璃花房，用它的明朗、易碎保护着李如泽，又提醒着明羽——她需要控制好“控制”的欲望，别带去不应有的伤害。

    是她选择了信任，带着满怀的期待与爱情，把发号施令的权力交给了自己，而非她被彻底“驯服”。没有比这更让人心软的事了。

    “哎，那个小朋友。”秦诗妤蓦地笑了一声，手指点了点桌面，一下子三个人都回过了神，齐齐把她望着，“不是晚上还有事吗？还赖着不走哇。”

    李如泽和景然都匆匆坐起来，收拾的收拾、穿外套的穿外套，直到站起身了才相视一怔，异口同声问：“你也有事？”

    另外两人看得直发笑，没有多的话，各自带着自己的“小朋友”走了。上车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沉进山里，只留一点红光，明羽把车开得不快，慢慢悠悠和李如泽说着话，到小区时正好八点，夜风都已吹起来了。李如泽在正门外叫停，解开安全带同她接了一个甜蜜的吻，让明羽就等一等，说要拿到东西就下楼。

    “我还是觉得不想参展，虽然我老师推荐……”李如泽絮絮叨叨地说着，下了车一抬头，很突然地住了嘴。明羽疑惑地看出去，只见李如泽一下子背起手，拉下袖口遮住了腕上的红痕。

    不远处的大门边，一个娇小的黑发女人正侧着身看过来，脸色平静，眼神却似乎带着点讶异。

    明羽皱起眉，问句还没出口，李如泽就犹豫着挪出了两步，声音低低地发着抖：“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