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些悲伤的往事

    名声赫赫的哥谭坐落于美国一个角落，厚厚的乌云常年积聚在上空，让这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有很少的时候才会施施然敞开一道空隙，洒落一片金灿灿的阳光，为这座罪恶之城披上一件华丽的外衣。

    夜空中总是阴云密布，怪异的哥特式建筑高高耸立，雕刻精琢的滴水兽俯视大地，表面的浮华之下，暗巷里隐隐约约传来人类痛苦的呼喊声，隐匿在层层屋檐之中逐渐失去生息。

    这里就是哥谭市，美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

    韦恩家族是这座城市最顶级的家族之一，他们掌握着最顶尖的科技，并致力于将这些东西应用在哥谭这座阴郁又冰冷的城市之中，梦想着将祂从沼泽中带出来，焕发出新的光彩。

    但可惜的是，总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平等的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不论富有贫穷，不分正义邪恶。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后，一家三口之中的男主人轰然倒下，鲜红的血液在乌黑的地面上蔓延，一身优雅装扮的女主人强作镇定将自己的孩子藏到身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求。

    “求求你，你把钱拿走吧，放过我们···”

    “嘭——！”

    磕了药的流浪汉本就是趁着一股狂热的情绪指使着他行动，双手握着枪不住的轻颤，眼前像是被泼了水彩的图画，满目晕眩，坠落于虚幻世界。

    他听不太清对面的人在说什么，瞳孔涣散，喃喃自语，激烈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不留神被脚下的小石子绊的踉跄一下，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开出了第二枪，第三枪····

    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坠落在地面上，流浪汉胡乱抢过女主人手中的包，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小巷深处，再也不见踪影。

    只留下满地猩红。

    痛苦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唇角呛咳出的血沫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呼吸卡顿气息若有似无，仅凭着一股信念吊着一口气。

    女主人恋恋不舍的看着身边被牢牢护住没有受到丝毫伤害的孩子，颤颤巍巍的伸手，想要触碰对方，最后一次去抚摸对方。

    沾染着鲜血的手指在那张小脸上滑动，那双明亮的蓝眼睛一点一点变得暗淡，里面满满的全是遗憾和不舍：

    他们的孩子还很年幼，他们本应该愉快的度过这一天，在庄园中聚在一起庆祝布鲁斯的生日——他还这么小，以后要怎么办啊····

    生命的流逝不容置疑，死神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

    年幼的孩子跪在地上，死死的抓着父母的衣角。猩红的血液随着手掌的滑落将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红色，随着大颗的泪珠滚落，冲刷出一条细细的水痕。

    略显尖锐的泣音在空荡荡的小巷中响起，天生聪颖的孩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失去了生息的父母静静的躺在他的身边，空白的茫然之后，心脏仿佛要裂开一样的痛楚猛然涌上来，让他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张着嘴无声的嘶喊，用力的将自己团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逃避眼前的一切。

    接连的枪声引起了巡逻警察的注意，韦恩家族在整个哥谭都颇具名声，曾经受过恩惠的警察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他们的行踪，在出了影院之后也留了一份心神。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及时赶到的原因，不然在这样的夜晚之中，传出来的枪响只会让人避之如蛇蝎，更不会有人多管闲事想要帮忙。

    “我的天哪！是韦恩先生和夫人！···快，快打电话给戈登局长，出大事了！”

    3.

    詹姆斯·戈登，是新一任的警察局局长，也是整个警察局中最具有正义感和公正里的人。他重视法律和规定，在认识了韦恩先生之后，得到了很大的帮助，提拔了不少仍怀有希望和抱负的年轻人，带来了一股新的，正面的风气。

    今日巡逻的警察也是其中一个，他是从韦恩集团资助的孤儿院中成长起来的，也知道詹姆斯·戈登和韦恩家族的关系。

    小巷中的场景映入眼帘，在拨打了局长的电话后，这个年轻人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哥谭要变天了。

    警车的鸣叫声划破天际，接到了电话的詹姆斯·戈登急匆匆地赶到现场，身后跟着的医护人员走进了小巷中，尝试做出最后的努力。

    原本呆在庄园中整理房间的管家阿尔弗雷德得到消息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脚步匆匆的找到一辆车，踩死了油门一路飞驰到达了地点。

    他第一眼就见到了角落里满脸血迹无声落泪的孩子，之前有一位女警员带来了毛毯将他环绕在里面，想要带着他去车上呆一会儿，但是被布鲁斯拒绝了。

    昨天还很天真可爱，最难过的事情不过是没有得到新的玩具的孩子现在仿佛变了个人一样，脸上的泪痕还没消散，几个深红的血印粘在脸上，衬得那张精致的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僵硬笔直的站在角落里像是人偶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出。

    “我的天啊···老爷，夫人···布鲁斯少爷！”

    阿尔弗雷德用力闭了闭眼睛，眼前残忍的场景似乎还倒映在眼前。下午出门时还和他道别的一家人如今沉睡了两位，仅剩下一个幼小的孩子存在于世间。

    静默几秒后，阿尔弗雷德俯身，将布鲁斯·韦恩抱在怀里，用沾湿了的手帕将对方脸上干涸的血迹擦拭干净，低低的呼唤他的名字

    “布鲁斯少爷，布鲁斯少爷，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连续几声呼唤后，布鲁斯才回过神来，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抱了起来，身后是熟悉的，属于管家特有的温暖气息。

    “阿福···”

    总算得到回应的阿尔弗雷德轻呼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布鲁斯的脑袋，让他倚在自己的肩膀上。

    悲伤的情绪很快就收敛干净了，身为曾经军情六处一员的管家仍然具备出色的情绪管理，短暂的失神后，他抬起头，和正在发布命令的詹姆斯·戈登局长对视。

    “戈登局长，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和布鲁斯少爷就先回去了。”

    “是阿尔弗雷德先生啊···布鲁斯已经告诉我们凶手的模样和穿着打扮了，如果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们的。”

    “请节哀。”

    “···拜托你们了。我们就先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装作没有察觉到肩膀上逐渐扩散的濡湿感，任由对方将平整的布料攥的皱起。

    视线在救护车上被白布包裹起来的两个熟悉的身影上扫了一眼，年长的管家对戈登局长轻轻颔首，不舍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就收敛于心，不落痕迹。

    ——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4.

    夜晚昏暗的灯光下，阿尔弗雷德抱着自己的小少爷，大步向着匆匆停下的车辆走去。

    年长的管家努力平复心中翻滚的情绪，表情似乎毫无动摇，隐藏在阴影中的手背却不知不觉崩起了几条青筋。

    现在是接近凌晨，还没有天亮。在这一震撼人心的消息扩展开来之前，他们还有一段宝贵的时间。

    韦恩夫妇死的太突然了，光鲜亮丽的家庭转瞬间分崩离析，只剩下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和一位‘普通’的管家。

    韦恩集团必然会因为这一噩耗而产生动荡，这一切都需要他来转圜。他需要，也必须将韦恩集团稳定下来，掌控大局，直到布鲁斯少爷长大成人。

    “阿福，我们回去吧。”

    被抱在怀里的孩子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注意到了阿尔弗雷德的视线方向，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覆在背后的宽大手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他的动作，让他将身后的一切都收入眼底，深深的印在心里。

    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布鲁斯的眼圈变得红肿起来，他注视着逐渐远离的那条小巷，拽着管家的手越发用力。

    ‘这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他这样想到，昨天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孩子仿佛一瞬间褪去了天真的性情，那双继承了父母的钢蓝色眼眸闪过一丝坚定，伸出双手环绕在阿尔弗雷德的脖颈上，抿着嘴，在管家的耳边低声喃喃。

    “好的，布鲁斯少爷。”

    得到了回应的阿尔弗雷德在心中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他在见到布鲁斯的第一眼就有些担心，仿佛木偶一样的小少爷实在让人心疼。

    但好在对方已经缓过来了——他一直相信，韦恩家的人总会坚强起来。

    布鲁斯握紧了手掌，里面的东西死死的压在掌心里，硌的皮肤发痛也没有松手的想法。

    那条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原本戴在母亲修长的脖颈上，为她增添一丝高雅。

    但现在，那条漂亮的，由他精心挑选的礼物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了，光滑的珠体脱离细线的束缚，在脏污的小巷中‘咕噜噜’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他手中的这颗，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一件事情。

    ——他没有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