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277节
“应该的,对了,前门的芝麻糖不错,你拿点去,给侄女儿吃。” 陆陆续续发完了贺帖和年货,程丹若看向最后剩下的吏书,也将?他的贺帖递了过?去。 吏书笑:“多谢夫人惦念。” “这一年你也辛苦了。”程丹若把剩下的两件点心塞过?去,“你家人多,这多的你带回去,省得不够吃。” 其实?,以吏书的身份,哪里会?找不着捞油水的地方,家里的兄弟姐妹虽多,也都能温饱。 但听见这话,吏书一脸感激涕零:“多谢夫人,属下正发愁呢,家里人都是能吃的年纪,属下每天一睁眼,就对着这么多张吃饭的嘴……” 他故意重重叹了口?气,摇头烦恼。 程丹若配合笑笑,道:“好?了,不早了,早点回家陪陪家人吧。” 吏书千恩万谢地退步离去。 二十九。 程丹若让人买了糕点和粗棉布,一道送去孤儿院。 袁凤儿的姑姑叫袁娇虎,她?没有和侄女一起回镖局过?年,反而选择留下来,照看孤儿院的孩子们。 程丹若又额外给了她?两件新的绸缎衣裳,都是好?料子。 这回,玛瑙倒是没有劝什么,因为随着年礼送回靖海侯府,侯府也派人送了东西来,其中?不乏上好?的布料和江南的稻米。 从这点上看,柳氏这个婆婆,确实?是亲婆婆不假。 年三?十,除夕。 今年的年夜饭是程丹若拟的菜单:卤牛rou、烤小猪、羊羹、黄芽菜炒鸡、烤鹌鹑、连鱼豆腐、老鸭汤、清蒸螃蟹、辣炒兔丁、干炒河虾。 上述是荤菜,素菜自然也有,冬笋火腿汤、炒萝卜、雪里红、芝麻菜、小松菌、芙蓉豆腐。 点心是水粉汤圆、雪花糕、百果糕和杏酪。 谢玄英看到这个菜单,第一感想是:“好?节省。” “没省。”她?说,“我只是不想吃野味。” 去年的餐桌上,鱼翅熊掌豹尾虎心,看得她?眼皮一个劲儿跳,压根不敢下筷子去吃。 今年这桌都是家禽,吃起来放心多了。 谢玄英将?信将?疑,但见用膳时,她?每个菜都吃不止一口?,看起来都很?喜欢,还把最喜欢的辣椒兔丁给包圆了,这才安心用饭。 菜色寻常,他随意夹几筷子尝过?,脸上却露出奇怪的神色。 程丹若瞧见,有点在意:“不爱吃吗?” 她?可不是只点了自己爱吃的,螃蟹、河虾、连鱼豆腐,都是他平日用的多的,而且在北方,河鲜可不比rou便宜,全是从沿海地区运过?来的。 “不是。”谢玄英解释,“从前在府里,菜色虽好?,可都是大鱼大rou,总没什么胃口?,倒不如今天的家常小菜。” 程丹若欲言又止。 他道:“嗯?” “没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了。 谢玄英和家里不亲,却始终将?父兄当做亲人,何必告诉他,不是鱼rou太腻,是你家里的气氛不对。 老子像老板,兄弟像同事,你妈爱你但不了解你,吃饭永远如应酬,哪有今天头上没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训你训孙子似的痛快? 这么一想,他过?去二十几年,等于年年除夕陪老板吃饭。 “只是觉得,你我不愧是夫妻。”一样的惨。 她?感同身受,不由给他夹了一块鱼rou:“多吃点。” 谢玄英看看碗里的菜,唇角止不住上扬:“嗯。” 第227章 新旧替 吃过年夜饭, 剩下的菜便?分赏给了丫头?和小厮,被分到菜的, 无一不露出高兴骄傲的表情。 毫无疑问, 这是一种荣耀。 程丹若和谢玄英下午就洗漱过了,晚上用过饭,就上炕玩双陆。 这和后来的飞行棋有?点相似, 需要投骰子来算步数, 不需要算牌,纯粹消遣。 两?人玩了几局, 各有?输赢。 但下棋久了也无聊, 程丹若坐得腰酸背疼, 准备下地溜达两?圈。 谢玄英看看天, 今天老天赏脸, 没?有?下雨下雪,只是风大,便?说:“出去放会儿烟火, 如何?” 她马上同意?了。 两?人严严实实地穿好皮袄, 戴上暖帽,在院子里放烟火。 程丹若玩的还是烟火棒, 她不太敢尝试古代的大烟花,怕爆炸,也怕火星溅到外头?去, 燎着什么?东西。 烟火棒冒出“呲呲”的黄色火星,像千万朵绽开的菊花瓣,璀璨地闪烁于黑夜。 这让她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 真正的童年。 “好看吗?”她不禁问。 谢玄英说:“好看。” 程丹若瞥他?眼?:“没?你好看。” 他?:“那我进去?” 她:“……” 谢玄英扬起唇角,焰火倒映在他?漆黑的瞳仁中, 亮晶晶得像星星。 程丹若想打他?一下,又有?点下不去手,悻悻然转脸:“你不放吗?” “放。”谢玄英也点燃一支,顺手挽了个剑花。 焰光在夜幕下画出漂亮的弧度,潇洒又迷离。 她抿抿唇,觉得应该插块牌:玩火危险,禁止耍帅。 他?看向她:“要学吗?” “……也行。”她装得很勉强。 他?握住她的手腕,教她转过手腕:“先往里转一圈,再往外,对,然后把两?个动作连起来。” 程丹若被他?带着挽了两?遍,感?觉也挺好看的。 不由轻笑出声。 他?在后面轻轻拥住她,脸颊贴住她的额角:“冷吗?” “不冷。”她还想再放一个。 远处响起了爆竹声,庭院火树银花,又是一年了。 -- 整个年节,知府衙门都弥漫着浓郁的春节气息。 丫鬟们只要不误差事?,吃酒玩牌都不拘,初二还准她们一块儿上街,买些胭脂头?花打扮。 林mama闲来无事?,也和与厨娘小酌两?杯,可她年纪大了,夜里起夜图方便?,没?穿好棉袄,第二天就头?重脚轻,竟病了。 程丹若听说后,亲自过去为她把脉。 林mama却犟着不肯:“老奴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劳动夫人?” “手放上来。”程丹若放好引枕,“张嘴,把舌头?给我看看。” 林mama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同意?。 程丹若无奈,这是遇着脾气倔的病人了:“mama,大过年的,大夫都不好找,我看看又不费什么?事?。” “您是主?子,哪有?主?子给奴婢看病的?”林mama苦口?婆心,“老奴也不是生的什么?大病,歇两?天就好了。” “您这话就见外了。”程丹若使了个眼?色,玛瑙会意?,立时?退了出去,只剩她们两?人在屋里。 她道:“以您的功劳,在京城养老享福也没?什么?,却肯同我们来这边陲之地,这份情意?,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林mama缓和神色,却道:“这是老奴的本分,夫人年轻,太太怕您不经事?,要我在旁帮衬一二,您不嫌我指手画脚就好。” “怎么?会呢,您帮了我不少忙,这家里多亏您镇着。不然玛瑙梅韵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总有?不便?。” 程丹若笑了笑,不疾不徐道,“这里没?有?外人,我说句大实话,您也算三郎的半个母亲了。” 林mama果然连连摆手:“使不得。” “您明?白我的意?思。”程丹若说,“三郎其实也很关心您的身体,咱们现在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的规矩,何必让他?担心呢?” 林mama沉默了。 程丹若假装调整引枕的位置,道:“不费什么?力气,医术本就是越看越精的,我多攒些经验,将来侍奉母亲也方便?。” 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林mama无法拒绝,把手放了上去。 程丹若替她把脉,确定是外感?风寒,很快开好药方,吩咐伺候她的小丫头?一天两?顿煎服。 “年节无大事?,您就好生歇着,养好身子要紧。”程丹若吩咐道,“我也去同三郎说一声,免得他?记挂。” 林mama的嘴角还是抿着,眼?底却透出欣慰之意?:“老奴愧受了。” 程丹若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又在门口?嘱咐了喜鹊,让她多照看一二,别让林mama劳动。 喜鹊一贯是爽利的性子,清脆地应了。 程丹若又去二堂,和作诗的三位师爷问了个好,在偏厅找到了谢玄英。 他?拢着手炉,很认真地在读《农桑辑要》。 见她来,便?问:“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