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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脸上也带着笑容:“小姐天天念着少爷,想他想得饭都吃不下,这可好了,少爷总算回来了!”“我去看、咳咳……”书筠强扯出一丝笑,“我去看看他。”理应告知祁重之一声,让祁重之来探望她的,但她坚持要亲自去迎阔别近半载的钧哥哥。众侍者见她脸颊因高兴而浮上了血色,自是欣悦,纷纷不再阻拦,只盼祁重之能令她多开怀几分,对她的病情或许有益处。她被仔细搀扶着,慢慢走向前院,行一段距离,便不得不停下来歇歇。她嘴唇发颤,可是心里快活极了,一想到能见到祁重之,便什么病痛都忘了。年轻男人就孤身伫立在院落正中,一身青灰长袍勾出挺拔身形,他像一幅寡淡的画,只短短半年,原本丰润的双颊微陷,棱角分明不少,昔日眉宇间的跳脱与朝气都已寻不到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那双从未见过的沉郁眼瞳,和难以形容的锋锐气质。“那是钧哥哥吗?”书筠躲在廊柱后,眼眶含水,远远瞧着他,“他瘦了,瘦得我要不认识了,他在外必定吃了不少苦。”祁重之似有所感,缓缓转头,辨不明情绪的眼睛看向虚弱的书筠,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接,他心中想:她瘦了,瘦得我要不认识了。只一别数月,就物是人非了。他情绪复杂地注视她片刻,赶在她抬步想走近时,立刻移开视线,像是要逃离洪水猛兽一般,大步流星离开了前院。留书筠愕然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钧哥哥怎么了?”彼时张平森已接到祁重之回返的消息,他坐在亮堂堂的屋里,屋门紧闭,张易陪站在旁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很压抑。祁重之没有死,全须全脑地回来了,他曾去了荣阳,见过荣阳郡公,并行凶纵火,和北疆鬼帅一同成为了满城通缉的对象。这是下人在外查到的消息。“老爷,祁少爷求见——”下人通禀的话音刚落,祁重之已推门而入,他像进自己家门一样,旁若无人踱到桌前,当着两双眼睛的面举起茶壶,仰头灌了个底儿掉。末了,他心满意足擦擦嘴,笑眯眯道:“赶路太急,口渴了。义父,张伯,好久不见,想我了吗?”张平森摆了摆手,张易会意,朝祁重之施了一礼,便要退下。却被祁重之横抬一臂,拦在了身前。祁重之诧异:“别走啊,一家人叙旧,怎么能少了张伯呢?”他转向张平森:“对吧,义父?”张平森早就知道,自己这位义子并非等闲之辈,小小年纪,从没有同龄人的贪玩幼稚,做任何事都有一套既定的规章计划,且从来不是口头空话,只要说了,便一定会做到,行事缜密得可怕。这一点传自他的亲生父亲,只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比他父亲的心更添一分狠绝。从当日诱捕鬼帅上便能看出,为达目的,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敢拿出去博弈。如果他父亲有他这份果决,恐怕今时今日,还能阖家欢乐的活着。张平森摇首叹息:“好孩子,你长大了。”祁重之放下手臂,张伯退至一旁。“可长大的代价未免太昂贵了,我差一点就没付起。”“差一点,”张平森呵呵笑说,“说明你到底还是付得起。”如果付不起,他就会被当成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把弄于他人之手,然后早早消失于人世,与他死于非命的一家人地府团聚。祁重之得活着,他不要做棋子,他要做执子的那只手。他站在张平森跟前,抬起手掌,漫不经心看着上头纵横的纹路:“都是义父教的好。闲话不多说,儿子就开门见山了——在不在你手里?”那厢陷入久久的静默,祁重之等了一会儿,终是不耐眯起双目,眼前虚虚蜷着的手倏然成爪,一把扣住了张平森的脖颈。张易一个箭步冲上来,祁重之蓦然转头,眼底迸出决然杀意:“滚。”张易年近五十,曾当过土匪的人,被祁重之的眼神狠狠镇住,不敢再近前半步。祁重之扭回头,居高临下看着张平森因窒息而渐渐涨红的脸:“义父,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们祁家,”他顿了顿,喉结艰难滚动,掐住张平森脖颈的手不自禁发起抖,“究竟有哪点对不起你?”“究竟有哪点对不起你!”他赫然怒吼出声,眼眶烧得灼红,手底下力道狠狠加重,“你当年落魄,是我爹娘救你回家的!你曾发誓要好好报答他们,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吗?!”guntang的眼泪滑过下颌,滴在张平森苍老的脸上。祁重之缓一缓神,全身的血液潮水般从头顶哗然褪去,他面色有一瞬的苍白,慢慢松懈了手里劲道,但仍没有放手。张平森眼神涣散,濒死张口,嘶哑道出:“不……在……”不在他手里。祁重之紧紧盯着他,忽然扯开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义父,其实你是被逼的,对吗?”“你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你即便有觊觎的念头,也想不出如此大胆缜密的计策。你背后还有其他人——其他比你更需要的人。是谁?是他胁迫你的,对不对?”十多年前,张平森带着书筠北上来做生意,可京城重地,哪是那么容易打拼出头的。张平森不懂局势,得罪了达官贵人,被抄没家产,流放荆州,年仅三岁的书筠病重,张平森身无分文,求医无门,陷入最落魄的境地。是祁家父母在路边遇到饥寒交迫的他们,心生恻隐,领他二人回了家,不仅给书筠请大夫看病,还愿意帮张平森找份谋生的活计。祁家自有声望在,三教九流的人都肯给些薄面,张平森脑子聪明,经历一场大灾大难,懂了该如何圆滑处世,又凭借祁家的帮衬,很快在荆州打出了一片天地。他仍旧向往京城的繁华,打算再次回京碰碰运气,托祁父照顾书筠,便独自上京了。还真叫他走了大运,两年以后,他从个无名无分的小小商贩,跻身财阀遍地的京城商会,成为其中一员,从此一步登天,生意越做越大。他没有忘本,带了满满几车珍贵财宝,亲自回返荆州,跪在祁府门前,发誓要终尽此生来报答祁家夫妇的恩情,两家从此成为世交,关系非同寻常。祁重之不相信,张平森会真的为了一本书,而断送掉两家十几年的生死情义。可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例子还少吗?张平森目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没有犹豫,紧接着否认了祁重之的质问。“没…有…我背后没有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策划的。”“你骗谁?”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