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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得似乎能灼伤人眼睛的硕大山茶花。林茂闻到的那股暗暗的幽香,便是从这一捧花上散发出来的。“是你……”林茂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是我。”那个人的眼睛对上了林茂。异色的双瞳一如记忆中那般妖异鬼魅,纯黑和湛蓝的瞳色中倒映着怀中山茶花的一点薄红,像是在暗无天日的深渊底部浸润的血与薄冰。时隔不久之后再一次与凌空寺罪僧伽若的重逢,带给林茂的恐惧与战栗却并未减弱半分。他呆滞地僵直在原地,与伽若对视着——无法移动,更无法避开那个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猛兽的注视下无法动弹的弱小动物一般,他的灵魂似乎都被无形的视线所捕获,无法逃脱。风在这一刻骤然变得微弱而迟缓,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就连空气都渐渐显得粘稠。幽幽的旖旎花香在林茂与伽若之间缓慢地流动,不过片刻功夫,便变得异常的浓烈。血的气息,微红的灯光,暗含杀意的武林人士,近乎厉鬼般的小青……就像是浸了水般的山水画,忽然间颜色暗淡,逐渐消融在伽若寂寥而惨白的气息中。在这模糊而冰冷的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只有伽若眼中暗暗的微光,还有他怀中那妖异的山茶。“非真,我来了。”伽若凝视着林茂轻轻说道。他说话时的声音异常沙哑。“嘎吱。”“嘎吱。”……他赤着脚踩在雪地上,雪粒相互挤压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林茂本不应该听到这些,但他却偏偏听得清清楚楚,就好像伽若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那般。“伽若大师!”一声凌厉的女声蓦然响起,击碎了林茂眼前幻境般的场景。他猛地打了一个机灵,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神魂坠回了驱壳之中。出声呼喊的人,自然就是压制着林茂的乔小小。对于先前的异状,她似乎好无所觉。在见到伽若的身影之后,她甚至还透露出了些许得意——因为在伽若出现的瞬间,先前还气势惊人的常小青竟是在一瞬间全身僵直,好似被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给骇住了一般。常小青的异样自然也落入了那些围攻他的江湖人士眼中,不过短短瞬间,那群人便不由了往前多踏了半步,隐隐中的面庞上,神情皆是松了一松。在他们看来,既然那甚劳子和尚是应了乔小小的呼喊而来,自然也是帮他们擒拿常小青的帮手。伽若在距离林茂与乔小小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乔小小冲着他福了福身,然后娇滴滴开口道:“是奴家无能,请来了这么多人,却还是没法拿下魔头常小青,看样子还是得劳烦师父您动手了……”林茂的瞳孔骤然缩紧。【伽若!】别的人可能不知道伽若的厉害,但是林茂却还清晰地记得,蛇潮那一夜他初见伽若时,对方身上那种似人非人,杀人时候连情绪都毫无波动的可怖。他更知道,哪怕是以常小青的武功,在伽若的手下之也走不过十招。当然,伽若最让人害怕的,还有……还有什么?林茂眼前一阵恍惚,晕眩中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冥冥中忘记了什么。香气……红色的山茶……林茂的呼吸急促,伽若的身形在刹那间竟然径直消失的夜色之中,映在林茂眼帘之中的,只有那开得旺盛,宛若吸了人血一般的山茶。“是要我帮忙吗?”伽若直直地望着乔小小这处,轻声问道。“劳烦师父——”乔小小答道。偏偏伽若却像是压根没有听到乔小小的回答一样,依旧按着之前的姿势看着这边,又问了一遍。“你需要我帮忙,对吧?”林茂的脖子上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因为他分明知晓,伽若开口时,真正询问的人压根就不是乔小小,而是他——是林茂自己!伽若此人,绝非善类!那种鲜明的恐惧浸透了林茂的每一寸肌肤。不——他很想开口尖叫,好回答伽若。但是偏偏他张开嘴时,却连一句话都答不出来。“伽若师父?”与此同时,乔小小似乎也察觉到了事态不对,她脸上那种惯常的,让人忍不住放下警惕之心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而她的声音,也变得干涩起来。“铮——”恰在这个时候,围攻常小青的那群江湖人中,似乎有人的剑不小心碰触到了他人的兵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鸣之声。以此为契机,伽若冲着林茂展眉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竟然有点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羞涩而甜蜜。“那便是了。”他道。在他那特殊的干涩语音落下的同时,天地间刮起了一阵微风。那是一阵微风温柔的风,甚至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充满了阴谋,悬赏,血腥,落着雪的冬夜里的风。这更像是诗人笔下吹绿了杨柳岸,熏的人昏昏欲睡的江南春风。那风软得宛若丝绸,暖得像是女子的肌肤,每一丝风里都透着旖旎的香气。就连那群江湖人士中最冷血最残忍的杀手,在那阵风吹拂过他脸庞时候,都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那风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很久以前他相处过的某个女子。而在他想起那个女子的瞬间,他感到了一阵细微的疼痛。“嗤——”一声细响。殷红的血滋滋飞溅而出。杀手怔怔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破开的那道口子。原来他感到疼痛,并不是因为多年前他亲手杀死了那名女子,而是因为他的心脏被整齐的劈成了两半。温热的血流冲刷着他的头脸与四肢。他瞳孔的倒影逐渐浸透了血色。血并不仅仅来自于他,而是来自于他的同伴。杀手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周围。每一个人脸上都笼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呆滞表情,而每一个人都与他一样,身体就像是被刀剑随意刺破的酒袋,正在往外喷射着猩红而温热的液体。“这到底……是……怎么……”杀手喃喃开口。他真的不明白。而在他如同破布口袋那样砰然倒下之前,他透过潮湿的血雾,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和尚。那个和尚全身惨白,身上穿着一件旧而白的麻布袈裟,怀中还抱着一捧山茶。那山茶是那样的红,就像是浸透了人的血。他们这群人的血。他没能说出完整的疑问,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