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犬马且辟易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崔宏手缩在袖口里,拿衣袖给他揩脸蛋儿,小重禄便捧着碗笑嘻嘻叫宏哥哥也吃。

崔宏道:“……不……不吃啦。”

买甜水儿的大娘再盛一碗招呼崔宏道:“崔家小少爷么?唉……小娃儿,也吃一碗。”

崔宏道:“我没铜钱。”

月钱折的铜板都给崔举抢去了。

大娘有些岁数,面上褶子都和善些,道:“不收你铜板,往后想吃便来找王婆婆啊,来。”

便将甜汤递到他眼前。

崔宏犹豫片刻,小声道了谢,仍拿袖子捂了手,两手去捧那汤碗。

汤碗温热,崔宏捧到手时嘶一声。

王婆婆两眼不花,问他:“手上生冻疮了罢?……这天里还穿层单布裳……可真是……”

崔宏将手掩着,不答话。

小重禄问:“冻疮是什么呀?”

崔宏道:“……就是手上破皮了。”

小重禄似懂非懂:“疼吗?”

“不疼。”崔宏道,“吃完甜汤儿捉蛐蛐儿去不?”

“蛐蛐儿没啦,阿娘说的……”

“唔……”

“蛐蛐儿去哪儿啦?”小重禄问。

“死了罢。”崔宏将两只空碗叠在一块儿,还了王大娘,随口道。

小重禄还不是晓生死的时候,便问道:“死了就没了呀?”

崔宏思索片刻,点一点头,领着小娃儿往河边去,问道:“宏哥哥要是死啦……”

“宏哥哥不要死呀——”小重禄扑过去抱着崔宏道,

崔宏拍一拍他脑袋道:“……宏哥哥不死,嗯。”

“重禄也……不死,嗯。”小重禄学崔宏讲话,伸出一根小指,“打勾勾。”

“嗯。”崔宏想一想,小心翼翼露出一根小指同他勾在一块,弯一弯腰道,“打勾勾。”

两个小娃儿便勾着小指,一晃一晃朝前走。

崔宏孤身一人去大漠,鬼门关里不知来回爬了多少趟,不知是不是记着当初打的勾勾,如何都是不能死的。

反倒唐浩青忘了个一干二净,总想着以身赴死,端的是个坦坦荡荡大丈夫,要自个儿走独木桥,阳关道便都留了给旁人走。

多少年了?

记不得了……总归十余年罢。

唐浩青将腕上布条儿向衣袖里掩一掩,翻身下了树。

八方金玉佛到晋北手里便无需他再安排,尹成或许寻不出法来解,晋北悟性却是足了,早便晓得李师道往他们一路上排眼线,吃喝里下过酒曲散。若不是李师道心急,要早寻出他们来杀之而后快,讲不定唐浩青还觉不出有异来。

巧的是早拦下的几名杀手身上搜出一枚酒曲寻蜂。

想这酒曲散三月方才出成,晋北得八方金玉佛,将金身内所刻咒文解了便能找出这秘药消法,尹成在堡里暂且无虞,晋北觅得解药法子也不会将尹成生死置于不顾……

到时拖两个替死鬼,再加他一个早露过面的,一真二假,便不信这李师道还能察出错来。

尹成晋北保全了,师父死前托他遗志便算是未负。

到了阎王殿里,还可笑嘻嘻喊句师父。

唐浩青于是吐口气,将腰间短匕抽了,手掌心里划一道,挤出一滩来,再蹭开些,拿些树叶掩了,骑马入城去了。

自崔宏伤重给柳泌一路颠簸带回鄞泽山,光阴苒冉,双是新春。

“这一趟是肥差,嘿嘿,少不了补个衣瓦片柳……”当头骑马儿郎形容伟壮,似是要新赴任往南面去的。

身后跟了数十仆从小厮,看来便是要讲几分后道的。

一队人怕是未先问过,走山道不选生死,走了山下死道。

正走着,忽而马蹄一松,给绊马索拉得失了蹄,登时轰然倒地,将马上人摔出几尺,正挡到一双弯刀下。

那人两眼闭着只顾叫痛,破口大骂道怎无人来扶。

便有人伸一只手给他。

那人仍骂道:“没眼见力的东西……”

眼一睁,光看到手里一把弯刀寒芒忽现,眼里便印着这弯刀寒光,随头颅飞转出去了。

那一队护卫仆从眼见主子转瞬间身首异处,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几是束手就擒,给自旁贯出的赵赫等人一一擒住了,拖去野地里杀尽了便埋。

管杀管埋,山匪里算有义,还叫人省得曝尸荒野,给畜生们填了肚皮。

将东西拖了上山去,柳泌仍一把长须,不见长也不见短,仍立在寨前矮楼处待他们。

“折了人不?”柳泌道。

崔宏看也不看他一眼,将刀口沾的血拿手一抚,甩了柳泌一身。

柳泌跳脚大骂,崔宏也不理,便径自入寨去了。

“啧……”柳泌可惜自己一身衣袍,扯来扯去瞧沾了多少。

赵赫捧了一箱生绢来道:“崔大哥今日出刀又比昨日更快了。”

柳泌道:“随他,整日板一张脸,欠他么?”

赵赫道:“两年前你把他拖回来时不都没气了么,救回来便这模样,莫不是伤了脑子?”

柳泌便笑了笑:“哪里是伤了脑子……”

说罢将手到赵赫胸口大力拍一拍,阔袖一摆,转身便走,又要作仙风道骨样子。

“是伤了心啊。”

柳泌一句余音飘飘然,反倒将赵赫弄得迷糊。

到堂中,柳泌手里不知何处来的茶壶,单手持着,闲逛似地走到崔宏一旁,便单手掀了掀下摆正坐下。

“哎,还寻不?”柳泌问道。

“寻。”崔宏拿布将刀抹了,回一字。

“我问过赵赫,今儿怎不问?”柳泌道,“当你不寻了。”

“他不晓得。”崔宏道。

“你也会批命了?”柳泌诧道,“怎晓得他不知?”

“扬州来的。”崔宏言简意赅。

“唉,我看是难……”柳泌道,“那沈重禄都铁了心要杀你……”

“他不会。”崔宏道。

“怎么不会,将你救回来损了我多少灵丹妙药……都是无上至宝,价逾千金啊,你瞧瞧心口这道疤便晓得了,是诚心要取你性命。”

崔宏索性不理他,将弯刀向身后缚了,自己出了堂去。

柳泌将茶壶里茶水倒尽了,湿淋淋捞出粒黑黢黢的小石子儿般东西来,对着道一句:“世间万事万难好医,痴傻难医啊……”

末了再道一句:“我是两面为难,帮得了这个,帮不了那个,真是欠了他们的。”

赵赫又将那一箱生绢搬进堂里来。

“哎,这东西搬进来作甚,送到洞里去。”柳泌甩手将小石子丢了道。

“不是,唉,方才将绢取了,下头全是……”赵赫道。

“全是什么?”柳泌问道。

“唉,我说不好,柳先生来瞧瞧罢。”赵赫将箱子就地一摔道。

柳泌便走去瞧。

一瞧之下,便是他也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