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门客的娇养日常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金册丹书,行至了谢珺跟前。

静谧如死的大殿之内,诸人各怀心思,元太师盼着婚事成,元绥盼着成,又盼着不成,璩大人眼睁睁瞪着,也说不上心里是怎么个复杂滋味。至于璩琚,则独自饮酒,事不关己。

“且慢。”

在侍女将折腰,将赐婚书捧予谢珺之时,传来幽幽一声。

太后与群臣尽皆失色,赵潋猛回头,不知为何忽然眼眶温热,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这时候已经不能出头了,难道他不知道?

最多、最多日后,她同他找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山林安度余生,但这婚,在大殿之上不能反悔的!

君瑕微笑,将她的手背以食指按住,缓缓往下压去,她脑中嗡嗡一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方才比的口型——相信我。

他说过很多很多话,赵潋都相信了,最后被他骗得团团转的人是她。

但还要执迷不悟、一路深信不疑的,也是她。

那赐婚金册,到底是没有颁下去。

连跪立的谢珺也不禁回眸,矮身而坐的一应人之中,唯独君瑕立起,如一羽白鹤出于鸡群。太后皱眉,她有察人只能,但由始自终都没猜透过君瑕的身份及来意。

她一直害怕赵潋被他所骗,如今……

君瑕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谢珺身侧,雪袍撩起,肃然从容地跪了下来。即便是跪着,也自是风骨奇绝,绝无谄媚之意,像极了……像极了谁呢。

太后悚然惊讶。

赵潋的心仿佛沉入了水底,母后生气了,她心如擂鼓地想着,要是母后等下派出兵甲来拿他,她就扑上去不管不顾了。

“草民亦诚心,求娶文昭公主。”

一语哗然,这位君先生出身山野,竟敢当堂求娶公主?不少女眷都瞅向赵潋,她在震惊之中,已是泪流满面。

她以为,一直以来只是她千方百计地想将君瑕拴在身边,她用尽全力,想把最好的一切都同他奉上,只要他肯,他点头,千难万险的全部交给她。虽然两情相悦能给她幸福,但独力支撑也让她疲惫。他还是、还是站出来了。

太后皱眉道:“你凭什么?”

君瑕俯下目光,从襟袖之间取出一样物事,不知是什么,金灿灿的晃眼,众目惊愕凝视之下,他伸手捧给侍女,一字一字,清晰得如一片清泉滴落岩上,铿锵穿石——

“凭我才是谢珺。”

第64章

一锅沸水炸开了。

太后震惊地将身子前倾,凤目凛然地盯着君瑕。

是了,这副风骨,像是谢笈之子。

处理朝政大事,不知遇上多少突如其来的情状,太后从未失态,但谢笈之子果真尚在人间——他、他回来意欲何为?报仇么?

即便是报仇,太后也不怵君瑕手腕,但她却少不得要顾及女儿。

赵潋在指腹被guntang的茶水杯盖烫着了,但她已察觉不到疼,呆若木鸡地凝视着那道身影。仿佛从那副端正雅逸的背影里,看出了岁月的一笔陈迹。

他是……师兄?

竟然如此,怎么会……可,她有什么理由反驳呢?好像从初见伊始,他每一处的不同寻常,都有了妥帖完美的解释。

他无意藏拙的棋力,本来是最好的证明,但她从未那么想过。

还有……

满庭哗然,这场惊变杀得人措手不及,元太师亦是手中一抖,杯酒倾洒,而身边的元绥却已经痴怔了。她苦心孤诣,欲与璩家退婚,为的,难道竟是一个泡影,一个假谢珺?

此时无人再留意君瑕身边那人,他正低着头,面上是什么光景,早已无人理会。

侍女将君瑕递上来的金锁呈递太后。

太后见此金锁恍然变色。

无需细瞧,这是当年赵潋赠给谢珺的贴身之物,是赵潋周岁时她亲自去佛寺求来的护身符。

侍女殷勤地递过来,太后本无意接,但忽然一把抓在手里,用力捏紧了金锁链,朝君瑕看去。

他人在玉阶之下,并没有起身之意,亦瞧不出心绪。只是默然许久之后,抬起那双洞悉一切的眼,教太后微微心惊,他却将一弧唇往上清扬,露出一道清明澄澈的微笑。

“此物,是莞莞所赠。”

太后强自不信,“你从何处偷来?”

说罢太后扭头望向女儿,赵潋呆呆地坐在席间,已经痴了似的,眼角垂着两行泪痕,木胎泥塑般僵直身体,一动不能动。太后心里总算稍安,看来今日之前赵潋也不晓得君瑕的身份,没有伙同外人欺骗自己。

君瑕微笑,“我一直带在身边。”

那话是说给赵潋听的,她猛然抽回神智,朝他紧盯过去。方才被他放入荷包里的红珊瑚珠,仿如自燃,滚热的温度紧贴着肌肤,灼得一片发烫。

璩大人皱眉道:“谢兄之子,果然在人间,为何又改头换面了?”

璩谢两家是世交,当年璩大人与谢笈也想让两家之子结义兄弟,岂料谢珺和璩琚似乎并不对付,从小为了一只木马便能大打出手,后来谢珺更是拉着于济楚出出入入的情同手足,璩琚便彻底同谢弈书断了往来。

太后还不信,狐疑地盯了他好几眼。

旁人不知道,不信,皆有另一人在场的缘故,但太后心里万分明白,此时跪在君瑕身旁的这个人是不折不扣的假的,而君瑕——

“太后明鉴。”君瑕施施然跪坐下来,“年幼时,我与公主同在秋暝先生门下学艺,公主自幼性情顽劣,曾引下飞鹰,危情下是我抓住了飞鹰尾羽,一刀断了它的脖子——”

他话未落,赵潋猛然起身,朝君瑕疾步走去,不待太后变脸色,赵潋跪下来一把抓过君瑕的小臂,将衣袖往上卷起,玉色平滑的肌理,只有一处隐约泛红,凹凸不平,形状大小都骗不得人,确实是当年飞鹰利爪所伤。赵潋眼眶guntang,小心翼翼地抚了上去。

她以前怎么竟从未留意!

赵潋倏地抬起头,泪光点点地瞪着他,“你再说一遍,你是谁。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很少哭。

但她每次一堕泪,他便手忙脚乱,怎么哄也哄不好。

“莞莞,”他伸出衣袖给他拭泪,被赵潋一手挥开,她就执拗着非要找个答案,君瑕无奈地一笑,“这才是我对你最大的谎言。我是谢弈书,你记得么,你曾经用巴豆粉害我,后来被我借花献佛拿去诓骗师父,你偷我的剑,结果划伤了手指,你被马蜂蜇了满脸包,我……”

赵潋一把将人往前一推,别过了头。

她不想听了。

确认无疑。

此人才是真正的谢珺。她又被骗了,身心都被骗了。

赵潋咬住了嘴唇,扭头向别处地跪着。

纵然还有人不愿相信,可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