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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珺的义兄,于济楚。明明谢璩两家是世交,但谢珺自幼孤傲轻狂,不屑与璩琚为伍,璩琚愈是比不上他,这口气就愈发是咽不下。谢珺死后,他甚至想,将谢珺的一切都据为己有,包括他的名声,他的留在世上的义兄,以及还来不及迎娶的公主。赵潋对他不假辞色,她身份尊贵,璩琚自知无趣,也不肯低头折节,这些年他一直努力与于济楚攀交,但对方对他的一片好心,却从不领情,像极了当年目下无尘的谢弈书。璩琚微垂眉眼,也不起身相迎,从棋笥之中摸了一颗白子,半偏着头沉吟思索。廊桥外,于济楚施施然撩开一截下袍,走入了八角凉亭,紫衣青年立时将七弦琴搁在一旁,“于大人来了,在下就不班门弄斧了。”他们这几个世家子,出身高贵,但并无功名在身,于济楚出身略低,但却领着一个从三品的官,又是太后器重的后起之秀,他们即便对于家不齿,也要度德量力,考虑一番能否得罪于济楚。于济楚微笑,冲一旁弈棋的两人看了几眼,棋局到了这儿,胜负已分,于济楚开门见山,“君先生,抓的刺客泄露了一点口风,那日对他射出竹箭的人,用的是连弩,穿一身白,手缠黑纱,年轻……貌美。”“哦。”身后给他扶轮椅的杀墨差点跪了,先生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于济楚挑眉,“君先生,不解释一下?”“解释什么,”君瑕笑道,“你不是来拉我与他对质的么。”“那请跟我走一趟罢。”君瑕看了眼棋局,啧一声,“等会儿,我下完这局棋再走。”璩琚:“……”败局已定,他希望他赶紧走!聚风的八角亭静默如死,君瑕敏感地停顿了落子的手,一抬头,只见诸人都诧异地盯着他,君瑕了然过来,“嗯”一声,“算了,不能耽误于大人办公,在下还是走罢。”临走之际,他还扭头道:“我能复盘,璩公子,咱们有缘下次再聚。”璩琚:“……”这人赶紧走吧。于济楚办公是一丝不苟的,君瑕虽没有犯事,但被挤在他的巡御兵里头,就像犯了事的人,尤其大街上人指指点点的,很不光彩。杀墨一声不吱,于济楚握着剑,不回头地探路,勾起了嘴唇,“小兄弟,我很好奇,你们家先生双腿残疾,是如何擒得住一个身手了得的刺客的,难道仅凭一只连弩就够了?”刺客之所以为刺客,出招的速度一定要快,普通人恐怕来不及扣下连弩机关,就已经被峨眉刺一招捅了脖子。这话杀墨没法接,他想让先生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但是这么多人围着,杀墨不能与他窜供,干脆给嘴巴上了封条,假作没听见。君瑕悠悠叹口气。于济楚听到他这漫长的叹气声,扭头怪异地瞟了他一眼,“君先生,你若眼不盲腿不瘸,却隐藏在公主府,你目的何在?”君瑕并不避讳副指挥使大人的审视,笑吟吟地曲指,将一片落在衣上的碎花拂去,“还不是,为了讨个活法。于大人,我没犯王法,对吧?”“难说,”于济楚刚正不阿地按住了剑柄,面色一沉,“人若是你伤的,要看情况。蓄意伤人,伤到这种地步,一年牢狱免不了,若是自卫伤人,便无罪。”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君瑕,“即便是杀人无数的刺客,也是有人权的。”谢珺年少气盛,也会打抱不平。当年王侯公卿、封疆大吏里,沉迷声色犬马的不知凡几,致使得朝纲霍乱,不然也不能让摄政王钻了空子。碰上有人当街调戏民女,谢珺也会出手教训人,责不能重,不然他那个絮絮叨叨的义兄就会说——“恶人,也是有人权的,你只能送他们到官府定罪,不能以暴制暴,别瞎逞英雄。”谢珺只爱左耳进右耳出,是因为他知道,倘若官府有于济楚这点刚直不阿的正气,那轮得着邪祟泛滥、黄钟毁弃。谢珺慧极必伤,风流早逝,而于济楚,也为了他那些话,真的考取功名走入了官场。君瑕微微仰起目光,于济楚那一眼看得人心毛毛的,他失笑,“那真是受教了。”于济楚眉头紧皱,回身又往前走去。没想到带着人没穿过这条街衢,引人瞩目不说,沿途就要一阵惊马飞奔而来,给彻彻底底拦住了去路。赵潋一袭赤红短打,如乘风烈焰,漆黑的柔发被扎成一束,端的是风流别致。她正好与于济楚的人对峙,骑着一匹雄骏的枣红烈马,俯身探落目光。如若不是为了君瑕,她尴尬地不想与于济楚的目光撞上一下,但既然是为了他来的,只能迎难而上了,“我家先生犯了罪?于大人何故拿人?”公主拷问,气焰汹汹,于济楚的拇指默默抚过剑穗,蹙眉头道:“只是让他去对质,我怀疑他就是抓到刺客的那人。”“怀疑?”赵潋嗤一声,“仅凭怀疑,副指挥使大人就可以随意拿人了么?”“我……”于济楚隐忍地将剑柄握紧,喉咙哽住。赵潋翻身下马,走到了他的身后,于济楚一回头,赵潋已经扶着君瑕的轮椅低头下来,上上下下将他一看,轻声道:“先生,你怎么这么不乖。没受伤吧。”“怎么会受伤。”君瑕牵起唇,“于大人是谦谦君子。”“哼。”不知赵潋哼什么,她扭头瞅了眼于济楚,“我不管人是不是君瑕所伤,但他是我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让他去你的审死堂,恕难从命。还有,我这个人和你不同,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有些人杀一百次我尤不解恨。于大人官威是重,终日佩剑出行,可却没有侠气。”于济楚心弦一动,怔怔地望向赵潋。她伸手熟练地一抄,将君瑕又横着抱起来了。被抱着的男人,却摁了摁额头,一副无奈的样子,赵潋朝杀墨扬了扬鼻子,“记得把先生的轮椅推回家。”杀墨愣了好一会儿,畏畏缩缩看了眼差点僵化的于大人,偷偷点头。赵潋抱着君瑕旁若无人地穿出了于济楚和巡御司府兵的包围圈,于济楚戚戚地回眸,失笑着将空落落地掌心摊开,指甲早已刺入了rou里,一缕若有若无的血痕从伤口濡出。赵潋托着人送上马背,脚勾着马镫一翻,人已上马。君瑕无可奈何地道:“公主,其实,我是愿意跟着于大人走的。”赵潋脸色一冷,“你知道他的审死堂是什么地方么,任你是豪杰恶霸,进去了,三个刑具上不完你恐怕命都不在了。我知道于济楚对你没恶意,但是,我承担不起一分一毫的风险。”她的手从他的胁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