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经典小说 - 余温在线阅读 - 第二卷:试探(1)

第二卷:试探(1)

    

第二卷:试探(1)



    林敢回到教室,脑子才清醒过来。

    秋天发梦,情绪一上来他就冲上去拉住了她,想体面地打声招呼,最后又演变成这样奇怪的局面,好像一个神经病发癫。

    同学兼室友刘延亮已经帮忙答到,朱老太太没听出来,算是侥幸。他推了推林敢,问他这么急是跑去撒尿了吗。林敢不回,翻开书页就把脸埋进去,背对着他,佯装睡觉。

    身体明明还疲惫昏沉,可他就是怎么都睡不着。手指上残留的雨水提醒着刚刚那一出——不是梦。

    如果不是刘延亮说有助教盯着他们,他不会抬头看,更不会半梦半醒地跑出去追上她,然后死皮赖脸地问人家到底叫什么。其实早在她填纸条和前男友来找她还东西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叫什么了,却还是固执地想听她自己告诉他。

    心里乱糟糟的,气她打马虎眼,也气自己没出息地追问。

    好歹别当痴汉吧。他自嘲。

    那件深绿色的绸料衬衫在飘在眼前,裹着nongnong的潮湿的雨水味,他们之间只一臂的距离。雨停了,平地又好像起了一层雾,将他们隔开。

    林敢想要多靠近一些,最后又陷入一场梦。

    这场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天,李冬青刚回宿舍,还发呆想着这个林敢到底要干嘛,没多久,又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她本科毕业不想回家,干脆留在首都找了分兼职。哲学系看上去高大上,对于现在教育体制下的小孩儿而言,请个哲学系的学生做家教,完全没有太大的作用。

    机缘巧合下,她认识了陈喻。

    陈喻是个单亲mama,刚离了婚,从德国回来,正巧就需要一个能跟小孩对话也方便教授中文的老师。挑来挑去啊,李冬青很符合她的要求,会德语,时不时还能给点哲学艺术的熏陶。

    陈喻很满意,儿子陈祐也很喜欢。

    陈喻从事拍卖行的工作,具体内容李冬青不清楚,但从陈设能看出来,家底丰厚,且审美很好,很典型的事业女性。只是常常出差,忽略了孩子。

    陈祐认生,家里的保姆上周就回去帮女儿带孩子了,陈喻暂时没办法,只能叫李冬青过来小住。李冬青不喜欢孩子,小时候带李裕松的记忆就不太愉快,长大后更排斥小孩。然而金主一说帮忙可以有加班费,她想都没想就打包好衣服,活脱脱拜金狗腿一个。

    高档小区的安保系统完善,层层有人问,最后是陈祐自己下来接李冬青。冬青看着那张小红脸,顿时给吓急了,陈喻只说他有些不舒服,没想到烧到这个程度了。

    小时候照顾李裕松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热度,不送医院不行。果然,一测是39.4度,陈祐神志都有些模糊了,冬青陪他在医院吊了两瓶水,温度降下来才敢带回家。

    她不会做饭,只知道煮点白粥。好在陈祐很乖,这么寡淡的东西也能安安静静地吃下去,李冬青心疼,煮了个水煮蛋,还被陈祐夸体贴。这个小孩儿是个实实在在的甜心,她越来越喜欢他了。

    晚上,陈祐舒服许多,她陪他坐在外头看电影。挑了很久,他只看封面,选中一部年代久远的老片——1975年上映的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镜子》。她之前出于课程要求才看过,相当晦涩相当私人,完全不是小孩儿会喜欢的类型。

    只播了两三分钟,她问:“小祐,你看得懂这个吗?”

    陈祐哑着嗓子,声音稚嫩:“漂亮,好看。”

    他对中文的熟悉度有限,只能简单地表达。越到后头他看得越是认真,眼睛都凑上前去。那表情太认真,李冬青被逗笑。

    有时候大人真不如小孩聪慧,带着“懂得”的目的去看待诸多事物,会错过许多细致入微的美。

    睡前她哄着陈祐喝了牛奶,确认没再发烧才离开。客房离他太远,怕他半夜又难受,将房门敞开了,自己睡在沙发。

    高高的楼层里,只听见他们俩均匀的呼吸声。星星点点的光从大落地窗投进来,在地毯上变成一朵一朵的柔光,她想起白天那场雨,也想起白天那个人。

    还是不明白他执着认识自己是为了什么,捏着他捏过的手腕,心里默念两遍他的名字。

    林敢。林敢。

    被呼唤的主人公林敢却还在忙着自己的作业,到了凌晨一点,才爬上了床。这是他的正常作息,尽管前一天替班到四点,脑子现在都嗡嗡的,可他没有丝毫睡意。

    室友刘延亮因打赌输了剃了平寸,对着镜子发了一晚上的牢sao,好不容易躺下了,听见林敢辗转反侧,也有些不耐烦了。

    “诶!我说兄弟!你到底要不要睡觉?怎么睡个觉都能这么折腾!”

    林敢没应,他就踩着梯子爬过来,下巴搭在他床沿,想从他那儿听见什么烦心的笑话,戏谑道:“咋回事儿啊!还有事儿能烦着我们林少爷?”

    林敢就知道他想看戏,可没打算诉衷肠。

    “没事儿,你玩儿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刘延亮这时候倒是发挥坚持不懈的精神了,攥着两指就朝他腰窝上戳:“啧啧——不对——你今儿上午就有点反常了,到底咋回事!如实交代!”

    林敢不由得扭了一扭,他可不想把那烦心事儿告诉这刘延亮这大喇叭,怕他赖着,干脆随便就着那兼职调酒的工作囫囵一句。

    “跟一个客人闹了矛盾,老板扣我工资呢!”

    刘延亮一惊:“不是吧!那客人男的女的?”

    林敢闷声:“女的。”

    刘延亮实在讶异:“女的还能挑你刺儿呢!你犯错了?嗯——我看着不像……别是想泡你吧!不说我说,哥儿们你这色相太招摇了,刚开学那会儿你就在表白墙上住下了,现在都能买下三室一厅了吧!你也理解理解那客人,咱俩要是能换张脸多好,保准你没那么多烦心事儿!”

    他叽里呱啦一阵,已然偏了重点。牢sao两句,最后是提议他性格别太倔了,遇上矛盾和颜悦色些,再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个帅哥呢!

    林敢连连嗯答,生怕他又来了心思吹天扯地。

    李冬青那疏远的神色始终萦绕在脑海里,刘延亮的话不是没有作用。别太倔,伸手不打笑脸人……说不定真的对她就受用呢?他仔细描摹冬青那清朗活泼的面庞,恍然就与那个深夜里,脱光了衣服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影重合起来。

    今日他才在正经的日光下看见她的脸,日常的装扮没有那么火辣风sao。衬衫开到第三颗扣子,雨水溅湿了的脚踝,裤腿柔软地下垂,推一推眼镜,浑身上下都刻着书卷气……

    明明那么文静端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蓦然有些口渴,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他想起她纤长细嫩的白缎子样的手腕,也想起她使劲夹住自己的腰身,然后伏在自己耳侧那一声声耳语的“爽了吗”,顿时喉咙一紧。

    白天斯文,晚上败类?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