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悲天憫人

    0.

    因為大自然不動感情：太陽照射，不分善惡，月亮與星星，對善人和惡棍一例生輝。

    ——歌德《神性》

    1.

    嘴上說的絕情，蓮實卻迅速結了幾個印，通靈出了形似穢土轉生的棺木。

    棺木內是閉著雙眼的「旗木朔茂」。

    崩解的咒靈宛若鐵粉被吸鐵石所吸引，進入被保存完好的身軀之中。

    「旗木朔茂」睜開了雙眼。

    ‘父親...複活了？’

    卡卡西轉頭看向蓮實。

    蓮實的神色無悲無喜，碧綠的雙眸剔透如琉璃，卻空無一物。

    “止水。”他喚道。

    止水詭異地從地下冒出來，溫和地望著蓮實，“現在是我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對嗎？”

    “是。”蓮實道，“朔茂就拜托你了，止水。”

    “嗯，交給我吧。”止水眸光一轉，腥紅的寫輪眼浮現在眼眶中，刀刃般的紋路猶如轉動著的、死神的鐮刀。

    死而複生的朔茂第一個反應是捉住蓮實的手。

    “...別這樣，蓮實。”

    他哀求道。

    “朔茂，我也愛你。”蓮實神色和緩，似乎有所迴轉的餘地。

    “但是請你忘了我吧。”

    蓮實已然決意要斬斷所有羈絆。

    話音落下。

    朔茂閉上了眼，別過頭去不肯去看他，深怕一不小心中了站在蓮實身後的宇智波的招。

    在蓮實身邊這些年，朔茂也知道了那個宇智波的能力是什麽。

    誰都知道，在戰場上不要去看宇智波的眼睛。

    所以朔茂寧肯閉上眼睛，也不敢去看宇智波止水。

    “...你休想讓我忘了你。”朔茂咬牙道，“你恨我也好，殺了我也罷...但我絕不會忘記此刻對你的愛戀。”

    “那絕對是、你對我最可怕的報複。”

    2.

    另一邊。

    “卡卡西前輩，止水的萬花筒寫輪眼能力極為可怕...能夠竄改他人的意誌。”鼬來到卡卡西的身邊，低聲說道。

    卡卡西猛然扭頭，不可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蓮實想要竄改父親的意誌？”

    “怎麽可能...蓮實可是深愛著他啊。”

    他不相信蓮實會對父親下手。

    “也許如卡卡西前輩所言...但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鼬不置可否地道。

    “我們最好先將朔茂前輩救出來。”

    卡卡西輕輕應了一聲，“你說的對。”

    “我有好多事要好好詢問蓮實才行......”卡卡西喃喃自語。

    3.

    帶土越發覺得詭異。

    異常，莫名的異常...仿佛即將要失去什麽的不安感隱隱跳動。

    “...老師，你究竟想要做什麽？”帶土遲疑地問道。

    蓮實眨了下眼，“為了帶給你更美好的世界，老師現在正在努力中啊。”

    帶土皺緊了眉頭，他的直覺總是叫囂著不對勁。

    “如果是真的...為什麽，我的心此刻會如此不安？”

    蓮實微微睜大眼眸，旋即露出毫無破綻的笑容，“怎麽會呢？”

    “還記得嗎？我們曾立下的束縛。”

    【“誰也不許松開對方的手...這是至死也要遵守的諾言。”】

    帶土點了點頭，“你還記得...這樣就好。”

    他忘記了，自己所有咒術上的知識都是面前之人交予他的。

    只是為牢不可破的束縛而感到放松。

    “嗯嗯，沒有忘記喔。”蓮實揉了把帶土的腦袋，安撫著不安的弟子，“我啊，永遠都不會松開帶土的手的。”

    蓮實握住他的手，熟悉的冷意卻帶給帶土難言的安心感。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大騙子。”朔茂忍不住出聲。

    帶土循聲望去，朔茂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繼續說道：“明明一直待在他的身邊，你卻沒有絲毫察覺到嗎？”

    “...什麽？”剛升起的安心感一下子如潮水般退去，帶土楞怔地問。

    “你也看到了方才的領域了吧？”朔茂道，“所謂的「領域展開」需要耗費極大的咒力，因此領域多半無法支撐太久...那麽，想要維持更久的領域，該怎麽做？”

    “蓮實他有個計劃。”

    “只要存儲了足夠的咒力，再與上天達成咒縛，他便能夠永久的展開領域。”

    “但他究竟為何這麽想要展開領域，就連我也不知道答案...或許那與他的領域效果有關吧。”

    畢竟，誰也沒見過蓮實展開領域。

    永遠雲淡風輕、永遠從容不迫，仿佛誰也無法逼迫他使出全力。

    “一旦成功了...蓮實會怎麽樣？”帶土只關心這點。

    朔茂：“會死。”

    “他將變成籠罩於這個世界之上、巨大的詛咒...他會詛咒這個世界‘永遠幸福’。”

    “換言之，的確是「永遠留在你身邊」沒錯...卻不是以你想要的方式。”

    帶土頓時神情一片空白。

    死...？

    老師、蓮實會死嗎？

    【“烏托邦將如你所願降臨於此。”】

    老師曾說過的話語回響在耳邊。

    4.

    一旁的止水依舊保持著微笑，像是一張嵌在臉上的面具，面不改色的聽著朔茂足以使人心生動搖的發言。

    鼬凝眉，止水...他的狀態不太對。

    5.

    “這就是你拋棄無限月讀後的計劃？”戰場修羅的臉上盡是欣賞之色，頗為愉悅地道：“真是小瞧了你啊，蓮實。”

    “如果你失敗了，我就會繼續月之眼計劃。”

    “不過，在此之前，我會耐心旁觀。”

    斑環臂望著始終波瀾不驚的少年，自語道。

    如果是他人這樣截胡，心高氣傲的斑自然不肯讓他人替自己實現理想，可蓮實是不一樣的。

    他是自己的延續，是宇智波斑的繼承人。

    柱間：“怎麽說呢...不愧是斑的兒子呢。”

    扉間陷入了沉思，永遠幸福嗎...？那樣的世界的確擔的起「烏托邦」一詞。

    可是這如今都只是宇智波蓮實的一面之詞。

    扉間眼神閃爍了下，余光瞥見在三代目火影默許下偷偷摸過來的俘虜、木葉丸。

    “找老夫有事？”

    木葉丸點頭，“我想請您幫我。”

    “你不是宇智波蓮實那邊的人嗎？”

    “我是。”木葉丸輕聲說道，“可我更不想他死。”

    “...又一個姘頭嗎。”扉間小聲嘟囔，怎麽回事，這個宇智波也太多姘頭了吧！宇智波不是都挺專一的嗎？

    “那麽說說看吧，你打算怎麽說服老夫？”

    6.

    蓮實臉上的笑意淡了淡，“你不應該知道這麽多才對，朔茂。”

    “他告訴你太多了。”

    雖然也正是如此你才終於出聲。

    束縛無法對朔茂起效，是因為朔茂在那時候是咒靈的關系吧。

    但就連蓮實也沒料到，木葉丸竟然告訴了朔茂這麽多。

    明明木葉丸將這個時代唯有他知曉的、有關蓮實的事，當作他與蓮實寶貴的聯系。

    木葉丸以充滿占有欲的姿態緊緊的護住它。

    “若是他不告訴我，難道你便要我傻乎乎的看著你孤身赴死？”朔茂終於按耐不住心間的怒意，睜開了雙眸瞪著蓮實，“然後直到你死後，我仍舊被‘別天神’控制，連一滴眼淚也無法為你流下...！”

    朔茂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這麽殘忍的事情......”

    “抱歉，朔茂。”蓮實眼睫低垂，輕聲道歉。

    朔茂更加痛苦了，他再了解蓮實不過，一眼就看出蓮實根本沒有絲毫動搖！

    蓮實從高領的宇智波族服中勾出一條項鏈，取出其中一枚近乎渾圓的金色勾玉。

    那是一枚「容器」。

    他握住勾玉，渾身的咒力一陣激蕩，眾人只感覺身上忽而變得十分輕盈，仿佛一切重擔與苦難都從身上消弭。

    瑩潤的勾玉則閃爍著不祥的咒力。

    “這是我的術式「速秋津日命」的初始應用。”蓮實道。

    “而我的領域，正是將其拓展到極致。”蓮實神情平靜，一泓碧水中是極盡的溫柔，“悲傷、苦難、憎恨、憤怒、不幸...全部都會被祓除。”

    此時的他美的令人不寒而栗，簡直宛若降臨凡間的神子。

    高潔、慈悲、憐憫眾生。

    不似凡人。

    “見此花者，惡自去除。”

    潔白的曼陀羅花再度盛開，面容昳麗的少年輕聲說道。

    “此乃，「至福樂土」。”

    花朵盛開之時，陰影也隨之而至，一柄短刀捅入蓮實的腹部。

    即將成形的領域再次遭到挫敗，這一次，卻是宛若被「抵消了」般，蓮實的領域迅速崩解。

    “阿葉...你，背叛我了麽？”蓮實垂眸看著眼前的青年，嘴角緩緩溢出一絲血絲。

    就算是他，一連兩次都被打斷領域、偏偏還已經支出了一大筆咒力，也是不輕的消耗。

    木葉丸搖頭，“不，我仍然是你的「阿葉」...我只是想拯救你。”

    “我不接受沒有你的未來...即便會被你所討厭，我也想要拯救你。”木葉丸露出了似哭似笑的神情，“請原諒我吧，我只是個卑劣的凡人。”

    “犧牲你換取世人的救濟這種事情——”

    “我無法接受啊。”